锦帝眼如利剑,几乎是发恨般盯着他。
良久又得意地笑开:“六弟神算,可朕今日亦不是来为人鱼肉的。六弟怎知,朕今日只有区区两万兵马呢?”
谢叙白笑道:“围场周围安防悉数由我掌握,除去我的两万人马,杨总兵的两万人马,其余一万今日各司其职,分配在围场巡防,行宫出口。皇兄想瞒天过海再强塞入一队精兵,真当臣弟是吃素的不成?”
言外之意,他断定今日在场再无后备力量。
锦帝笑开,摇了摇头:“六弟布防严密,想提前插这一队精兵进来着实不易。可若是,朕这一队精兵今日才入场呢?”
说罢,锦帝对着身后高声道:“孟相,此时还不现身,还在等什么?”
熟悉的兵甲声响起,自锦帝身后现身一万精兵,而领队的人,竟是大启的南阳王!
“没想到在这见到了熟面孔,皇兄为了除我,竟不惜联合大启?”谢叙白讽刺道。
“谢叙白,随你怎么说,事到如今你败局已定!你还要做无谓的牺牲吗?”锦帝畅快道。
谢叙白却不见丝毫局促:“败局已定?皇兄如此自信?臣弟倒还真是想冒天下之大不韪,斗胆拼杀试试。”
锦帝见他死到临头还这副不卑不亢的嘴脸,心中只觉越发厌恶,几乎一刻也等不得:“既然如此,求仁得仁,来啊,送朕的六弟,好好上路吧。”
“是。”南阳王答的响亮。
“将士们!给我上!”曲高和寡的一句,突兀的在密林中响起。
南阳王圆润的身子气势恢宏地拔剑号令,却发现,只有身后自己带来的一万精兵响应。
而面前,锦都军两万人竟按兵不动。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锦帝这是爱惜自己的兵士,打算先拿他们大启的部队去做消耗战?
锦帝亦很快察觉到了不对。
他猛然转头看身旁的杨仕荣:“杨卿,这是怎么回事?”
杨仕荣收剑,大跨步至谢叙白马前,俯首跪地:“杨某幸不如命,特率锦都军两万余人,恭迎新帝。”
谢叙白抬抬手示意他起身,又转向锦帝问道:“皇兄如今还觉得,我是败局已定吗?”
锦帝瞳孔一缩,面色阴鸷又灰败:“你早知道朕与大启联手?”
“确实很早,就在皇兄传信孟无厌的那日,你身边的大太监李胜海便派内侍将消息送到了我府上。”谢叙白大发慈悲的解释道。
“好啊,朕自诩运筹帷幄,原来身边竟全是些吃里扒外的佞臣!”锦帝恨道。
“那杨仕荣呢?你与他明明毫无交集,又是如何往来的?”
谢叙白缓缓笑开:“皇兄就不曾想过,你在利用相思的时候,也正是在给相思大开方便之门?”
时间拉回到赏荷宴。
许相思与赶来的杨夫人在登船前一刻匆匆相遇,又互捡了对方荷包。
谁能想到,那一日两人在登船前一刻方至,正是刻意为之?
而那女子香包中,正是双方往来的密信。
“贱人误我!”愚人者被人愚之,锦帝眼眶已怒红。
谢叙白亦变了神色,贱人这两个字,自小他已从锦帝口中听见多次了。
原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可他怎敢将这下贱的二字用在相思身上?
再抬眼,谢叙白眼中已是止不住的厌烦:“原想着让皇兄禅让退位的,如今臣弟倒是改主意了。”
“谢叙白,你想做什么?你就不怕天下悠悠之口?”锦帝仿佛此刻才知自己将要大难临头,神色惶恐。
“皇兄还真是天真,不是只有活人才会说话的。至于我想干什么?皇兄还不明白吗?”
谢叙白笑的恶劣:“臣弟今日,是想弑君啊。”
“谢叙白!谢叙白!你敢?你怎敢!来人啊,护驾!护驾!”锦帝一边崩溃的叫喊着,一边慌不择路的向大启军队方向逃蹿。
而谢叙白已从马屁股的箭袋中抽出一支羽箭,朝着他慌不择路的方向,搭弓,勾弦。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刻。
就连杨仕荣都捏了一把冷汗。
成王败寇,他已追随谢叙白的阵营,自然是希望他能斩草除根的。
可今日这么多人在场见证,难道他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兄弑君?
嗖——
与在场心思各异的众人不同。
谢叙白手中的羽箭毫不犹豫脱弦,直冲锦帝心脏。
锦帝捂住渐凉的胸口,不可置信的转头:“谢叙白……你这下贱的东西,你竟……真敢……杀朕……”
锦帝身躯摇摇晃晃的倒下,谢叙白恹恹收弓,似有若无的感叹:“皇兄怎么不明白,只有人活着,才有机会去堵天下的嘴啊。”
南阳王此时已被吓破了胆。
本是来帮忙的,如今形式急转而下,怎么反倒只有他成了众矢之的?
谢叙白,会放过他吗?
他抖着腿,笑的谄媚:“谢大人,哦不,圣上,您看……我这……”
谢叙白看向他:“今日之事,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小人心里有数,有数!”南阳王喋喋保证着。
“那圣上您看,小人是不是能……”南阳王做了一个走的手势。
谢叙白懒得理他,只听杨仕荣在旁发话道:“还不滚?”
“是,是。”南阳王忙不迭的应道。
正欲带人撤退,谢叙白却忽然开口:“慢着,孟无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