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无厌这次是铁了心要致谢叙白于死地。
他自己虽被锦军的副将牵绊不得动弹,但还是早早安排了一队死士,紧盯着谢叙白的动向。
吴用带着谢叙白,眼看着要往回营的方向去,路上却又杀出一队黑衣死士,生生逼停了两人前进的方向。
前后夹击!敌军逼近!
今日大营是难回了!
吴用咬咬牙,一勒马绳,调转了马头,直奔向离开泊州的小道。
箭矢如簇,朝背后射来。
谢叙白强撑着身子挥砍几下,避开几只羽箭,人却更摇摇欲坠。
吴用满头急汗,神色严峻:“谢叙白,你撑住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谢叙白眼皮掀了掀,照此方向去,最近的城镇也是安县,可如今战事白热,最后一场大战迫在眉睫,安县的商人怕被波及,都早早跑没了影。
如今再去,未必就能找到靠谱的大夫了。
快速的失血让他发冷。
谢叙白不禁捏了捏腰间的荷包,一别故人,经年隔世。
夜深人静,情绪翻涌时,那里头的东西他也曾翻来覆去的细看。
谢叙白扯开荷包口,从里头捏了一片老参片含在嘴里。
说来可笑。
每每命悬一线,叫他坚持下去的,除了生之意志,其余的便全仰仗在这丑荷包上。
牙尖咬碎了参片,一股略带土腥的甜苦在嘴中溢开。
再坚持一下吧,只有活着,才能有朝一日再见到她,不是吗?
“谢叙白?”得不到身后人的回应,吴用焦急的又喊了一声。
“嗯。”谢叙白应道:“快些。”
“好!你撑住!”吴用郑重而又焦急的应声,将马儿抽打的更快。
北风狂作,奔驰间,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薄雪。
成片的雪花落在谢叙白眼睫上,化成濡湿的水珠儿。
天更冷了,谢叙白缓慢地眨眨眼,只觉得神思愈发恍惚。
吴用更是急躁,他深知这样下去,谢叙白恐怕撑不住了。
该怎么办?
他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可除了把马儿抽的再快些,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抓在紫衣身侧的手松了又紧,几次重复,不断地在与悬之一线的意志做斗争。
第一层薄雪染白路面的时候,吴用终于看清了前头的两个身影。
是许相思!
对了,许相思就在这条路上!
吴用精神一震,拍拍昏昏沉沉的谢叙白,语调狂喜:“谢叙白,有救了!”
谢叙白费力的抬起眼皮,浑噩之际,他只觉自己似乎幻听了一声:“许相思!”
许……相思……
听见吴用声音的时候,许相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勒马转头。
不是,这怎么还追来了?
可甫一转身,见到满身狼狈地紫衣公子,许相思心中便咯噔一声。
不好,怕是出事了。
不过短短一段距离,吴用却速度不减,硬生生冲撞到她面前,面色焦急:“许相思,快,救人!”
说罢,他翻身下马,将马背上的人半拽半抱的扶了下来。
羽箭穿胸,身着软甲的人垂着头,发丝散乱遮住一张脸,显然已经昏迷。
这伤势不能耽搁!
许相思抱着药箱,直冲到吴用身边。
顾不上抬眼,她下意识去抓那人的手腕号脉,却猛的瞥见腰间那丑的出奇的荷包。
许相思只觉自己在这一瞬被冻在了原地!冷的发颤!
这荷包,怎么会在此处?!
明明那日,是她亲手将这荷包挂在他腰间,一起封入了棺!
许相思心神大恸,伸手欲扯那荷包细看。
指尖触碰到荷包的一瞬,她只觉手背一痛。
有人狠狠地拍开她的手,语气虚弱却带着寒意:“别动。”
熟悉的声音,叫人瞬间红了眼。
“阿谢,你醒啦!”耳边是吴用欣喜的声音。
许相思猛地抬头,对上那人猝不及防的视线。
眼看着那双眼睛从最初的防备再到错愕,最后定格于泼天地欣喜与慌乱。
他那样包含万千的看着她,喉头滚了又滚,却迟迟开不了口。
“谢叙白。”是许相思道出了重逢的第一声,声音带着哽咽。
谢叙白终于开口,语气克制又抱歉:“相思,是我。”
“是你。”许相思嘲讽一笑。
五爪金龙的甲胄,定国公家小少爷随侍,桩桩件件都昭示着他如今身份的不凡。
他是锦国人!
是此次战事的主将!
所以,曾经的身份是假,久病不治是假,药石无灵也是假!
她曾亲手将自己的夫君埋入棺土,她曾无力于自己技艺不精而整夜自责难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