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沛望着莫金销仰头,灌下那杯茶,擦净了嘴角的水渍,又期待地问道:“您会授我机关技艺吗?”
莫金销闻言倏地背过身,答道:“不,不会。”目光如鸷鹰一般回头扫了过来,“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刀赠有缘人。”莫金销念了一遍,道,“我的刀柄上有多五瓣荷花。”十五年前的事,毕生最骄傲的作品,至如今也只是模糊一角。水牢中的暗无天日,起起伏伏不与外界流通的死水,散发着恶臭的虫鼠尸体,早已把他这把开刃的刀给泡钝了。
莫金销倏然站起身,厉声道:“剩下的你留着去问你的师父吧,我没空回答你。”
面前速速闪过一道白影,小沛慌忙接住,是元旭帝之前赐她的那枚玉扳指,只是表面被人细细打磨,半边被雕刻出了凹凸不平的小纹,瞧着更透更亮。
“这是……钥匙。”
“前辈!”小沛喊道,却没叫住一点足尖飞窗而出的人,双手捂脸蹲到地上。
未说是哪里的钥匙,给她有何用?
还有……
她的问题很多吗?
小沛一手按了按太阳穴,撑住膝盖站起身,唤了个宫女送了盆水泼了脸,望着水中倒影,乱如麻的心忽然静了下来。
白玉水庄……?
那么袁风言身为庄主贺逢英的义子,他知晓此事吗?
还是说,他亦是围剿机关师的一人!
刚沐了新雨的小花,粉嫩的花瓣由尖起泛黄卷起,一点一点枯萎,又落到了土里重新作了春泥。
失落与矛盾倏然纠缠不清,小沛不由得去想,倘若有一日,他们当真站在了相对的两侧拔刀相见又该如何?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能解决的都不是问题,再不济,她不能解决,找师父不就好了。
清脆的走刃之声划过耳隙,小沛朝窗外看去一眼,眼中白光一现,却是天际撒下的月光尔尔,漆黑的树团里依稀流出一道人息。
小沛眸色一凝,刹那射出一枚银针,片刻一只乌鸦扇动翅膀,飞了出来。
跑了?
*
将贵女留在宫中,自然不是为了赏心悦目。
次日一早,屋外就来了人,阿福接过宫女送来的女子劲装,走进里屋,掀起纱帘提醒道:“小姐,该起床了。”
“再睡一会。”小沛睡眼惺忪,一头埋进被子。
“端王世子殿下……”
“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小沛惊坐起,她做了一宿的噩梦。
梦里那人风流倜傥,拿着一把秀气的长剑,嬉皮笑脸将她打得落花流水。
往日得意的,擅长的,都成了三脚猫功夫,她便像小猫遇大虎一般,被轻轻一拍就叼了后颈皮。
“这是高公公送来的衣裳,每家小姐都有。”
闻言,小沛扫了一眼盘子上水蓝色的女子劲装,含糊地嗯了一声,伸出手,“好阿福,拉我一下。”
丞相府给她带了不少的东西,简直是完美秉承做戏就要做全的原则,各种样式的发簪步摇项链耳坠都有。
小沛端坐在红木梳妆台前,借着铜镜看着翻箱倒柜挑挑拣拣的阿福,许久终于捧了一根蓝色的发带过来。
“世子殿下要叫小姐箭术,奴婢以前见过他人学习射箭的模样,”说到这里,阿福的脸唰地红透了,“小姐到时候靠在世子的怀里,要是拿簪子盘发,难免拘束……”
“我懂!想得很周到。”小沛彻底听不下去了,打断了阿福的话。
拘束……?
就要拘束才好,无所拘束搞不好她等会当着众人的面来个
——贵女一日学箭,百步穿杨。
那多冒昧。
虽是这般想着,小沛还是任由阿福以发带系了头发。实在是因为,恭子清没教她。
师父。
小沛在心里唤了一声。
你真的瞒了我好多东西……
可想到这里,小沛的眼睛又亮了起来,现在她手里的把柄这么多,下回一起堆到恭子清面前,料他定是不敢推拒。
“好了,小姐生的好看,这样的装扮又是叫奴婢眼前一亮。”阿福夸赞了一番,走在前面推开了房门。
借着琉璃屏风,小沛看到了自己身上的装扮。
蓝发带,蓝裙,就连绣鞋也是绣着淡淡的天蓝色海棠花。
还挺配套。
可一转头,看了看来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纹绣,却是傻眼了。
为什么自己与袁风言的衣服是同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