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枝头,暖阳融融,丞相府内一片宁静,光线透过窗隙照进屋里。
小沛拿手挡了一下太阳,翻了个身,换了只手臂枕着,趴在棋盘上继续自己对弈。
房门突然被人猛然推开,小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阴影笼了过来,楚河汉界对面的一枚棋子被人拿起,啪嗒一下压了下来。
“输了输了,别下棋了,陪我出门去找阿兄。”陈榆儿顺势坐了下来,把棋子一颗一颗丢到棋篓里,继续絮叨“母亲病了,父亲就是不让请郎中,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让阿兄去父亲跟前说几句话。”
“林夫人也病了?”小沛微蹙了下眉。
昨夜虞氏忽然咯血,灯火明了一宿,府中整夜仆从奔走,却被陈其羽喝令不允请郎中,也不晓得在搞什么鬼名堂。想不到虞氏的病还没好,林氏也病上了。
“母亲一大早便咳嗽不止,拿帕子捂了一下便染了血。”陈瑜儿撇了撇嘴,“要我说,娘和大夫人都病的厉害,干脆请个郎中来府里一起看了。”
视线扫了过来,又道:“最好连你我也看一下,说不准便是染上什么病还未发现。”
“应当不至于如此倒霉。”小沛掰着指头算了一下时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陈榆儿,道:“这个时辰,你阿兄应当未散学吧。”却被对方一把拉起就往门外拖。
“早散学了。”陈瑜儿冷哼一声,“那是他不善言辞,总被王家长公子拉去芙蓉楼喝酒,我现在就带你去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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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楼里,客满堂。
身着长袍的说书人嗓音浑厚,正在口水四溅地讲寒门状元抛妻尚公主的故事。
说至兴头,“啪”地一拍惊堂木,顿了顿道:“谁料那状元郎竟大着胆子欺君,求娶了仙姿玉容的公主。”刻意停顿,吊人胃口。
宾客议论纷纷,此起彼伏的议论,皆是斥责这状元郎寡情薄意,不念结发之情。
这时,楼上的厢房内传来一声张扬的笑声,被惊堂木震开的木窗被人一掌拍开:
“我要是那状元郎,我也选公主。”
厅中倏然寂静,却听又有一道板正的声音响起:“前提是……你得是状元。”
相府大公子陈慕容上前,自窗中露了个面,客气带笑道歉:“不好意思,同窗酒醉胡言叨唠了各位,今日芙蓉楼内所有开销皆记我帐上,愿各位美酒佳肴长乐尽欢。”
芙蓉酒楼的价格可是旁家十倍有余,一听来人财大气粗诚意十足,听客只当吃了个略有瑕疵的流水席,讨了便宜给面子。
“还是陈公子够义气!”
“不叨唠!不叨唠!”
陈慕容淡淡笑了笑,颔首点了下头,关上窗门,侧身皱眉看向眼神清明的醉鬼,正要无可奈何地劝告几句,却听房门两声轻叩,“公子,二位小姐来酒楼寻人了。”
陈慕容面色一怔,停下手头动作,问道:“寻何人?”
“寻公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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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阿兄那本板正一个人,自小寡言少语,之前射艺课被那王公子救了一次,就交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朋友。”陈榆儿拉着小沛钻入人群,一边补充。
与大公子陈慕容交好的王家公子,并非出身高门大户,只是家中出过一个得宠一时的四妃,也跟着讨了个肥差,颇有几分鸡犬升天的意味。又是家中独子,万千宠爱疏于管束,平日在皇城,是仅此于袁风言的第二纨绔。
“来者何人,可知道厢房内是谁!”二人被厢房门口的随从横手拦下。
“你看看我是谁?”陈瑜儿一把撩开面纱,怒目瞪了过去。
随从见是府中小姐,气势不减半分,拱手行了个礼:“待小人进去通报一声。”
“木讷的性子真是随了主子……”陈瑜儿望着随从的背影吐槽一句。
很快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随从恭敬地推开门。
陈慕容一身锦袍,头发梳的工整,倾身走出扫了一眼二人身后,低斥道:“下次出府记得带上侍卫。”
转头看向小沛怔住,“鸢儿也来了?”
“见过兄长……”小沛轻轻掀起面纱,低头行了一礼。闻言,陈慕容收回目光,伸手挡住转角,“先进来吧。”
“慕容,你怎么没提过你家妹子生的这般好模样。”小沛拉着面纱的手一僵,顺着声音忘了过去。
那王公子模样平平,圆脸蛋大耳垂,是极有福气的长相,把调戏之言都说出了几分真心夸赞的意味。
“家姐已有婚约在身,别打坏主意。”陈瑜儿一把将小沛摁到座位上,是离王公子最远的位置。
陈慕容面前的碗筷放的工工整整,碗中也未盛多少饭菜,依次端过二位妹妹的碗帮忙盛汤。
“别喝汤了,说正事。”陈瑜儿要拍桌的手顿在了空中,似是想到什么不好回忆,悻悻收回了袖子里。
陈慕容手中动作不停,“这是芙蓉楼的金玉羹,我尝过了,味道是不错的。”汤碗递了过去。
陈瑜儿瞥了一眼,接过来,“娘生病了。”她就这么看着陈慕容,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可是,爹不让请郎中。”
“爹可有说什么?”陈慕容皱眉问了一句,明显并不知晓林氏身体有恙。
陈瑜儿道:“什么都没说,你也知道爹脸一黑有多吓人,我什么也不敢问。”
丞相府可不是请不起郎中的人家,若是陈其羽愿意说上两句,甚至请个宫中御医也未尝不可。
小沛托腮沉思,只觉得此事怪异,没有来想起那个叫虞夫人身体抱恙的香囊,思绪正柳暗花明,却听王公子插了一句话。
“慕容,俗话说的好,高手在民间。你要是不介意,我随行之中正有一位江湖草医,要不叫他去帮你母亲看看?”
陈瑜儿不可置信道:“这么巧?”
王公子拍了两下手,门外进来一个侍从,“去问问莫先生可有空去相府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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