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看向众人,目光里的恨意迸发,“这单生意他本可以不接,或可以交给其他人来做,为什么是我父亲?为什么他不用负任何责任?为什么最终家破人亡的是我们?我心中好恨,却又什么都做不了,被仇恨折磨的日夜辗转反侧,最终才想到这杀人的计谋。”
说到这里,她又凄冷的笑起来,“我将鸩毒涂在菊花的花枝上,趁他们争执的时候假意摔倒,借着衣袖掩盖,将花枝在他酒杯里沾了一下,就收回花篮里。当时明明谁都没有看到!若是……若是没有你们,我就有时间将所有证据销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然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心思再缜密,奈何总有疏漏,插回花篮里的花枝沾了酒,又沾上其他菊花,鸩毒何其剧烈,那些花沾上了自然也跟着枯萎。
秋霜望向青棠,目中带了几分恨意,“你怎会猜到花有问题。”
青棠目光带了几分怜悯,“不过隐约的猜测罢了。那赵老板若真没有投毒,为何衣襟会沾上毒酒,而据他们所说,当时只有你与他有过身体接触。”
秋霜咬牙,“你以为他当真是一时好心?不过是趁机揩油罢了。”
所以那一点痕迹,是她混乱中无意碰到?还是故意点在他胸口嫁祸?
无论是何种原因,若是方才画舫靠了岸,再将人送到官府,等官府问话,只怕秋霜早将所有证据销毁,而身上沾了鸩毒赵老板辩无可辩,最后下场定然不会太好。
陆今安没料到青棠竟如此心思缜密,若说平生所见,也只有苏辞有这般细致入微的洞察力,难怪她能得到苏辞的另眼相待。
只听楼下甲板隐隐有人喊道,“官府的人来了。”
众人闻声望向窗外,一艘大船挂了官旗,正朝他们靠过来。
胡老板松了一口气,令仆从押了秋霜一起下楼。
只见官兵搭了艞板,分立两旁,当中一人却是新上任不到一个月的知府。
那知府不过三十余岁,扫视了一圈,目光落在佩剑的陆今安和江风身上。
“小姓高,字学礼,敢问二位少侠师从何派?”
陆今安微微侧首看了一眼苏辞,才走上前,亮了侠义盟的令牌,“在下陆今安,是侠义盟执事,方才正在游湖,听到画舫出了命案,一时情急,越俎代庖,询问了一下,既然大人来了,正好带回去详查处置。”
高学礼态度更谦和了几分,“多闻侠义盟执事堂处事公正,洞察秋毫,有陆执事代为问话,想来定有所获。”
陆今安将方才所查一一告知,高学礼连连点头,言辞间佩服之意更甚,“若不是阁下断案如神,只怕就让此女逍遥法外了。”
陆今安倒不敢居功,指向青棠,“说来惭愧,方才我差点犯下大错,多亏青棠姑娘心思缜密,发现端倪。”
高学礼这才注意到青棠,目光微顿,抱拳道,“姑娘心细如发,居功甚伟。”
青棠面色如常,“过誉了。”
江风方才怕几个嫌疑人跑了,没跟上楼,没想到他们离开这片刻功夫就将案子破了,又见陆今安对青棠十分赞誉,心下震惊难言。
待众人婉拒了高知府的邀请,坐上了小舟,江风就迫不及待追问过程。
苏辞方才情急动了真气,此时脸色仍有些苍白,青棠担忧苏辞,无心接话,最后陆今安只好又解释了一遍。
江风拍着桌子赞道,“青棠姑娘真厉害,再给我几个脑子我都想不出来。”
青棠失笑,“不过一时运气好罢了。”
待众人回到客栈,见苏辞与青棠回了房,陆今安才拉着江风进了他房中。
江风一脸莫名。
陆今安踌躇着道,“你觉得……寻常姑娘家,怎可能会擒拿术,还有如此见识?”
江风随口接道,“兴许是沈兄教她防身的呢?”
“但更有可能,她亦是江湖中人。”
江风道,“如此倒与沈兄更为般配。”
陆今安有些无奈,继续道,“你觉不觉得黄大夫看着有些眼熟?并且……江湖上姓黄,医术还高明的医者,似乎并不太多。”
江风也习惯了江风多疑多思,接口道,“你又想起了谁?”
陆今安不答,拿起桌上纸笔,不多时竟各画了一幅黄大夫和青棠的小像,他画工不错,颇有几分栩栩如生之感,待笔墨干了,又仔细收好,“找人送出去。”
江风一怔,“她毕竟是沈兄的娘子,我们背着他查,总归不太好。”
陆今安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莫要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