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亦时常怀疑自己在做梦。”初时每次病发的时候,他总在想,也许这次熬不过去了,就此死了也好,但偏又甘
心,不想就此死了,不知不觉竟熬过了一次又一次。
如今,他身体竟渐渐好了,人生似乎还很长,喜欢的人就陪在他身旁,这是他这三年来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
“若是……这场梦能一直做下去,那该多好。”青棠叹息了一声。
苏辞望着青棠,眼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深情,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胸口,“这不是梦,只要娘子不离,我定不弃。”
那里的心跳贴着青棠的掌心,猛烈又急促,
青棠却似被烫到了一般,猛然抽回手坐起来,背对着苏辞,努力平静声音,“相公该睡了。”
苏辞下意识想伸手去拉她,却又忽然顿住,捂住胸口,眼中泛起苦涩之意,“娘子也好好休息。”
第二日一早,黄大夫就过来了,把了半晌的脉,脸沉了又沉,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青棠板着脸,“若不是你昨日让他忙到半夜,他怎会生病?”
黄大夫一脸无奈,“他昨夜走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说话间却听到院外传来敲门声。
小院偏僻,平日里很少人来,青棠有些疑惑的走出房去开门,却是两个穿着公服的捕快。
为首的捕快浓眉方脸,莫约三十余岁,抱拳施礼道,“打扰了,小姓黄,是镇衙里的捕头,你相公可在?”
“我相公病了,你寻他可有急事?”
捕快听街坊说这姑娘的相公一直缠绵病榻,才好了没多久,想来可能是昨夜看到飞贼忽然从屋顶摔下来,竟吓得旧疾复发了。捕快见她年纪轻轻,容色姣好,竟嫁了这样一个病痨的相公,不由心生同情。
“昨夜里抓到一个飞贼,今日是想找你相公问询一些情况。”
“昨夜是在何处抓到的飞贼?”
“就在大街林家铺子处,应是那飞贼一时不察,从屋顶摔下来伤了腿,林家当家的出来时说远远看到了你相公的身影。”
“难怪我相公回来就病了,这飞贼既已抓住,待我相公好转再去衙上补个口供可否?”
捕快见她不卑不亢,对答如流,忙点头道,“如此叨扰了。”
黄捕头身后的捕快嘴里却嘀咕了一句,“那飞贼定要说自己是被人用暗器打下来的,那房前屋后,哪有什么暗器?”
青棠关了门,脸色却变得有些难看。
黄大夫走出来,双手一摊,道,“你看,这事不怪我吧?”
青棠随口道,“若不是你留他到半夜,他也不会遇到飞贼。”
“你……”黄大夫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甩袖子,“回去我就让天冬送药来,保管帮你治好。”
苏辞在房中已听了大概,待青棠推门进来,莫名有些心虚。
青棠却不说话,站在门口看了他良久,久到他不得不开口,“娘子莫担忧,我定会好好将养,再不夜归了。”
“在相公心里,总有一些东西,比自己身体还重要。我不懂什么大道理,也没有道理指责你什么。”青棠轻飘飘留下一句,转身关上了门。
后来过了一个时辰,进来送药的却是天冬。
“我娘子还在生气?”
“姑娘说这几日都由我来照顾你。”
黄大夫无儿无女,青棠是他亲口认的侄女,故而厚朴和天冬都称她为姑娘。
苏辞叹息了一声,勉强坐起来,接过药一口饮尽了,“你帮我问问娘子,就说我觉得药苦,能不能讨一颗糖豆?”
天冬本来话就不多,点点头拿着空药碗出去了,回来抱着那只白猫糖豆,往他眼前一送。
糖豆鼻子敏感,本就不喜欢苏辞身上的药味,嗷呜一声,挣脱天冬的手,就从窗台上跳出去了。
苏辞愕然看着糖豆仓惶的背影,又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