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琢。”
晋明琢迷迷糊糊地,听到有谁在叫她。
是个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带着点焦急的意味,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她皱起眉,怀里抱着什么,她下意识地觉得那是裴朗宜,往前往上蹭了蹭,想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只听得“嘭”的一声,头磕到了床头上,一下将人磕清醒了,她朦胧地哼唧了一声,然后惺忪地睁开眼睛。
只见面前似乎有自己的重影。
晋明琢揉了揉眼睛,眼前的自己却并没有消失。
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
裴朗宜早上是被闷醒的。
似乎有什么遮在他的面前,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
他下意识地觉得是晋明琢,他的妻睡觉不老实,一晚上换八百个姿势,他早就习惯了。
睁开眼睛,他往后撤了撤,觉得有点不对劲。
先不说从来都是自己睡外头,晋明琢睡里头,单论压在自己身上的这只手的重量——
她那细胳膊细腿的,轻的跟什么似的。
裴朗宜一下子惊醒,不动声色地回忆了一下,昨晚并未出门,他也的确是搂着晋明琢睡的。
他悄悄地抬手,预备着自卫,却在瞧见自己的手的时候愣住了。
那是一双女子的手,青葱生嫩般的手指,单薄又纤细,指甲上还涂着丹蔻,拇指的边缘还涂出来了些,像一块瑕疵出现在那白皙的手上。
是晋明琢的手。
这丹蔻还是自己昨日给她涂的,涂出了这么一点,还被她嫌弃了一句,不过最后还是笑着说好看。
裴朗宜回忆道现在,顺着往上抬头,果然看到了自己的脸。
......
怪的要命。
裴朗宜几乎瞬间就起了鸡皮疙瘩,他嫌弃地将身子从自己的臂弯里撤出来,用了好大的力气。
做完这一个动作,就累的气喘吁吁。
这么没有力气。
不用想,自己如今就在晋明琢的身子里。
那自己身体里的魂......便是晋明琢。
他想要叫醒她:“明琢。”
声音一出,果然是她的声音。
只听晋明琢用他的声音哼唧了两声,将他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的身体又抱了回去,还蹭了蹭。
裴朗宜:......
他刚想再叫她两声,就见她习惯般地往上窜,然后“嘭”的一声,头碰到了床头。
裴朗宜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睁开了眼睛,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又揉了揉,然后才蓦地睁大。
“我......”
她惊呼出声,听到自己的声音之后又生生卡住,惊恐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明琢。”
晋明琢转头,看着“自己”撑着坐起身来,叫她的名字。
表情复杂,却一看就是裴朗宜会露出的神色。
她忍住内心的怪异感,试探地叫:“阿宜?”
然后就见到“自己”缓缓地点了点头,“是我。”
晋明琢抬手,只见抬起来的是一双不属于自己的修长大手,再低头,只见自己胸前一片平坦。
不见黄河不死心般的,她下床踏上绣鞋......踏不进去,踏进裴朗宜的鞋里,而后奔向梳妆台的镜子。
果然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裴朗宜。
裴朗宜本人隔着老远都能听到她倒吸一口凉气,用他的身子。
而后就见她臊眉耷眼回来了。
垂眸瞧他,瞧了半晌,眼睛突然又亮了。
裴朗宜靠坐在那儿,心想用自己的脸做这种表情真是难以言喻,仔细一瞧“自己”的眼神,裴朗宜心生警惕,“做什么?”
毫无震慑力的声音。
裴朗宜想起平日晋明琢用这种声音说话时,他也没当回事。
再抬眼看她,果然也没当回事。
裴朗宜有种报应还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想都别想!”
“晋明琢”的声线发出恼怒的,威胁的声音。
却被“裴朗宜”一把抱住了。
感受到了脸颊的柔软,嗅到了身上的香气,胸前的阻隔贴在他身上,晋明琢心想,原来他平日抱自己都是这种感觉呀。
顺理成章的,晋明琢在“晋明琢”脸颊上亲了一口。
接触到“晋明琢”刀人的表情,晋明琢遗憾地松开手。
“你脑子里乱七八糟地都在想什么?”
裴朗宜差点咬到舌头,瞧着“自己”亲了自己一口,他浑身发毛,实在接受无能,完全没有晋明琢的坦然。
“当务之急,不该是想想如何破除么?”
却见“他”摸了摸下巴,摸到了点胡子茬,还惊奇地叹道:“胡子!”
而后又摸了两下。
甚至还想伸手朝着腹部往下......
只见“晋明琢”恼羞成怒,一把把他的手拍掉了。
“裴朗宜”意犹未尽,委屈巴巴,“阿宜,那是你的事,我一窍不通,照葫芦画瓢还被你说过画的真丑。”
她相当记仇地提醒道。
又道:“你还打我。”
“别用我的脸做那种表情。”
“晋明琢”磨了磨牙,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笑了一下,双手抬到胸前,而后恶意地说:“晋明琢,你碰一下试试看。”
晋明琢顶着裴朗宜的脸木了一下,不甘心地反问道:“阿宜,你想不想试试?实话说我还挺好奇男子什么感觉的。”
“......你离我远点。”
真正的裴朗宜拒绝地不留余地。
“好吧。”
“裴朗宜”兴致落下来。
她走到一边,触及自己粉色的裙摆时顿了一下,这才转而拿了裴朗宜的衣裳,一番穿着之后,却见一旁的自己根本没打算穿粉的,径自去了衣橱,找了身湖蓝的。
晋明琢瞧着,笑出了声。
“晋明琢”面色不善地转过身,“晋明琢,给你记着。”
“记什么记,我还没嫌弃你呢,你做会儿女子怎么了。”
“裴朗宜”毫不客气地呛声,“你老欺负我。”
一顶欺负人的帽子扣下来,“晋明琢”有口难言。
这时候绿云端着铜盆走进来,将铜盆放在架子上,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晋明琢”的身旁,“王妃,奴婢伺候您洗漱。”
只见“晋明琢”身子一僵,别扭地说了一声:“不用,搁这儿,你先出去吧。”
、
“裴朗宜”默默地转了个身,忍着笑意。
绿云疑惑着,可有王爷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应着“是”,便退出去了。
裴朗宜捞起铜盆里的帕子,擦着脸,瞧见水里的倒影,思索着怎么回事。
等洗过了,又拿干帕子擦干,正想着呢,便觉得脸上一凉。
抬眼一看,瞧见“自己”站到了自己身旁,挖了一指头带着香味的膏霜到他脸上,手指上的薄茧蹭的脸颊有点痒。
“这个要涂。”她说。
“成。”裴朗宜应着,笨拙又不习惯地往脸上涂。
涂完了还不算完,又拿出一样叫他涂到手上。
裴朗宜只觉得这具身子都被这些东西腌入味了,在“裴朗宜”强迫下,不得不一样一样地涂。
“真麻烦。”他小声抱怨。
晋明琢在一旁用他的脸瞧着,还给自己也涂上一点。
裴朗宜:......
等他都涂完了,“裴朗宜”这才满意,拉着他往梳妆台前一按,“我给你我梳头。”
“......成。”
裴朗宜无可奈何,由着她在他头上动作。
他想着今日好像都不曾接触过这种奇怪的符法,究竟是哪里......突然间灵光一闪,想起昨日前几日清庆似乎提到过,在城西的摊子上,淘来一本稀奇古怪的符法书。
他猛地一动,想要喊人,头皮上传来一阵疼。
“你别动呀。”
身后的人皱着他的眉头,嘟囔道:“好不容易快好了,一下子又散了。”
裴朗宜顾不得这些,“明琢,你叫长风把清庆找来。”
“是他做的?”
晋明琢抬眼,有点诧异,“他做什么使在我们身上?我昨日还给他赏钱了。”
“昨日他见你了?”
裴朗宜心生警惕,对着镜子越瞧越不适应,索性垂下眼,可耳中听到的还是晋明琢的声线,他问道:“他见你做什么?”
“给我送点心呀,不是你让他送的么?”
“我什么时候......”
裴朗宜问到一半,突然换个了问题,“什么样的点心?”
“是不是白的酥皮点心,上头带着一个红点?”
晋明琢点头。
便见“晋明琢”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然后疼的倒吸一口冷气。
缓了一下,眼尾都红了,带着点不可思议转头与她对视,“你怎么这么细皮嫩肉?”
晋明琢也不可思议:“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轻点!”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裴朗宜用自己的身子糙惯了,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揉了两下手,语气松下来,“知道了。”
“明琢。”他叫着她的名字:“你去叫长风即刻把清庆拎回来。”
“臭小子,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说这句话时,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
晋明琢闻声眨了眨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用我声音......”
“你用我的脸......”
两个人的声音撞在一起,又同时停下。
裴朗宜面色不善,还是停下来,示意晋明琢先说。
只见“裴朗宜”桃花眼里含笑,弯弯嘴角,“阿宜用我的声音说这句话,听得我想笑。”
“晋明琢”闻声脸色更差,“你才是,不许用我的脸撒娇。”
在“裴朗宜”疑惑的“我哪撒娇了”神色里,“晋明琢”收回视线,小声嘟囔:“怪得很。”
惹得“裴朗宜”又笑了出来。
笑够了,她知趣地道:“我去叫长风。”
手里还握着一缕头发,她示意“晋明琢”伸手:“你先自己握着,我说完回来给你梳。”
裴朗宜伸手握住。
“裴朗宜”收回手,刚要往外走,又被“晋明琢”叫住了。
“明琢。”
“晋明琢”神色认真,一动不动地握着头发,“叫长风去查,这书是从哪里流传来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