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朗宜猛地站起来,胸腔欺负,像是真被气狠了,一刻没停地往相反的方向大步离去。
晋明琢顿住,有点迟疑。
哄人很简单,可她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叫十几岁的自己怎么办?
看他真气得不行,这才妥协地叫了一声:“阿宜。”
裴朗宜往外走的脚步顿住。
他转过头,见她神色平静。
而晋明琢从来都是嬉笑怒骂,表情生动,如此谋定后动般的冷静在那张芙蓉般的脸上显得那么不和谐。
裴朗宜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她到底瞒了自己什么?
裴朗宜想不通,什么能叫她六年内长成现在这样的性子。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问不出来,也拿她毫无办法。
于是他略有些挫败地低声应着:“嗯。”
“我们还没说完呢。”
晋明琢抬眼望着他,递给他台阶,“阿宜,这茶味道浓了,能换一遍水吗?”
真娇气,裴朗宜一边想一边走过来坐下。
烫了不喝,浓了不喝。
却很是受用,吩咐人换了水。
又问道她:“我还说什么了?”
“你没说什么了。”
晋明琢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有一点最关键的,是我回去之前急匆匆地要对你说却没来得及说的话。”
裴朗宜认真地听着,“什么话?”
“齐东来在撒谎。”
她笃定地开口:“那么大的雨,连我们这些躲在屋檐底下的,都溅上了不少,他的衣裳却湿的不如在场的人,可他却说是从河道那边来的。”
裴朗宜眼眸沉了沉。
“所以我觉得夏大人这事,是他扯出来的烟雾弹。”她接着说:“夏大人当然认不了这罪,可要不是清庆站出来,这事还且折腾呢。”
“这事扯不到夏大人身上了,齐东来会很警惕。”
裴朗宜往后一靠,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敲:“还有么?”
倒是接受的挺快。
“你在钦天监的藏书阁里找到了一本书。”晋明琢说。
“不会是跟你换魂这事有关吧?”
裴朗宜敲着桌子的指头顿住,问道。
“很有可能。”她托腮,“只是那书不仅字迹模糊,关键之处还缺了一页。”
说着,她看向裴朗宜,眼睛闪闪:“就要拜托小王爷了。”
这声小王爷是真心奉承。
裴朗宜看她一眼,尾巴都要翘起来了,毫不掩饰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脾气,哼了一声,颐指气使:“再叫一声。”
“什么?”晋明琢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裴朗宜没皮没脸地下巴往上一扬:“叫阿宜。”
晋明琢愣了愣,随即忍不住笑地厉害,眼泪都出来了。
留下一旁越来越羞耻的裴朗宜耳朵红了,色厉内荏地质问她:“笑我呢?”
晋明琢手虚虚地撑在肚子上,像一朵有生命力的春花,她看向裴朗宜,问:“这么想听。”
这话有种无心挑逗意味,裴朗宜当然回答不了。
晋明琢擦了擦眼泪,止住了笑,她柔和地开口叫他:“阿宜。”
-
线索一交换,查起来就畅通多了。
裴朗宜秘密请了旨,叫人将那黄庄的管事扣了,王府的暗卫不是吃素的,没用多久就撬开了他的嘴。
另一边,面对那嘴硬的小队长,却没那么容易,裴朗宜亲去了牢里,长风在一边劝:“主子,这些活脏,就交给奴才们吧。”
“怎么,我父亲要去你们也拦着?”裴朗宜看他一眼。
长风一下子愣住。
裴朗宜当然看出来,父亲留下的这些人,只当他是金玉堆里砌出来的,安乐窝里养出来的。
他没什么表情地走进去。
长风连忙跟上去。
“主子。”里头的人见裴朗宜进来了,纷纷跪地。
裴朗宜摆摆手,只见血糊糊的一个人挂在墙上,早昏死了过去。
长风示意了一下,旁边人往他脸上猛泼了一瓢凉水。
那小队长猛地惊醒,喘息咳嗽了片刻,看了一眼来人,没有说话。
裴朗宜打量了他片刻,啧啧称奇:“都这样了,还不开口,齐东来给了你们什么?叫这么保他。”
上来就提齐东来。
那人并不吭声。
“还是说,他一定能保你出去?”
裴朗宜嗤笑一声,“你装的好好的,不就是他推出来顶罪的?”
“也不尽然,你芝麻大的一个职,炮灰罢了,顶多能晃一晃眼,顶罪还不够格。”
“柳贺良还差不多。”裴朗宜拿马鞭挑起他的头:“所以,柳贺良死了。”
他这才动了动眼,艰难地看向裴朗宜。
“你......”
“真是好本事,手眼通天那。”裴朗宜笑意不减,“你猜你什么时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