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开视线,同夏净云慢悠悠地边吃边聊。
裴朗宜浑然不觉,他这会儿精神松懈下来,只觉得困意袭来,朝一旁的店小二吩咐道:“来一壶浓茶。”
这话一出,连夏净云都欲言又止。
晋明琢在心底叹气:“你这赶路回来,累成这样,回去歇着吧。”
“我有话得先跟你说。”
裴朗宜捏捏眉心,他本就想先去找她,不想正碰见了,倒是省了些功夫。
即便碰见她了,这顿饭也是意料之外,但裴小王爷依然心情不错。
夏净云站了起来,正打算避嫌,裴朗宜简直将这古板夫子般的夏净云当成了月老,摆摆手,“坐下吧,没什么不能听的。”
夏净云抬眉,倒有些出乎意料。
“皇上批的修坝银子数量众多,因而是分批送来的,最早的这批大概明日送到,我着急赶回来也是为着这个。”
店小二送来一壶浓浓的茶,晋明琢叫人出去,亲自给裴朗宜斟了一杯,见他接过喝了一口,接着说:“岑大人底下人手少,又或许有小人作祟,务必得请晋大人安排些心腹,协助岑大人做好交接,仔细清点好银两。”
晋明琢一一记下,认真道:“知道了。”
那厢晋明琢给他倒茶,裴小王爷很是受用。
说着正事,喝尽了不忘往前推一推,示意晋明琢再给他道。
晋明琢哪里知道他那么多的小心思,倒就倒了。
裴朗宜微不可闻地抬起唇角,心想不愧是我未来的娘子,真体贴。
他握住茶盏,冷不丁地叫起在场的另外一个人:
“夏净云。”
夏净云正出神,大脑放空,总觉得自己听得这些不是白听的。
忽然听到裴朗宜叫她,这才回神,“裴小王爷?”
裴朗宜支着薄薄的眼皮,一幅不正经的坐姿,语气神色却严肃的很:“这事儿,夏按察使也得参与。”
夏净云一愣,明白缘由了。
这地界三方统管都参与了,既是保证,又是一种掣肘。
说好听点叫保证大家利益一致共进退,说难听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她在心底感叹,裴小侯爷瞧着平时不务正业,却真不愧是先齐王之子。
可瞧着晋明琢怎么像是自愿入局的呢?
夏净云唯独想不明白这一点,就因为他是他日后的夫?
如今还没影的事呢。
这个脾气......晋明琢在心底苦笑,明明能好好说的话,非得带点居高临下的意味,得罪过多少人,她不由得想起了二十五岁的裴朗宜,后知后觉这人二十五了还是这样的脾气。
......
晋明琢看了一眼跟如今的她同岁的夏净云,见她果然饭也不吃了,一脸思虑。
下一刻,便见她抬起头,开口道:“我知道了,我回去便同父亲讲。”
“这样最好不过了。”
裴朗宜懒散地站起来,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吃。”
“小王爷慢走。”
夏净云起身行礼,动作娴熟周全,一瞧就是没有情义只有服从的模式。
晋明琢心情复杂,待夏净云重新坐下来,她正想着该怎么开口。
十六岁的夏净云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晋明琢难得的有些茫然,只觉得这熟悉的替裴朗宜圆场的感觉又来了......
许是被晋明琢的视线盯得太久,夏净云放下碗筷,看向晋明琢:“明琢,你十六岁比二十二眼光好多了。”
二十二岁的晋明琢猝不及防地被攻击到了,窒息地想又被裴朗宜这家伙给连累了。
夏净云开了这个口,继续泄愤般恶意地说下去:“你到底是怎么嫁给裴小王爷的,难道是因为他有钱?我也觉得慎玉比他可好多了。”
“他确实挺有钱的......”
晋明琢以火上浇油般地转移话题。
夏净云被气得噎了一下,反倒冷静下来。
她说:“虽说这本就是我爹的本职,可我对这种物尽其用般不得不接受的命令,还是有点不爽。”
这换谁都会不爽,晋明琢想。
本来是被请吃饭的那个,中途插进来一人不说,那人不但不感激,插足饭饱之后还踢了她一脚。
“但我有一点想不明白,明琢。”
夏净云看向晋明琢,疑惑不解,“我知道你比我从此往后多经历了六年,这六年不论好坏,总归你是知道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所以我想问,你为什么自愿入了这个局。”
晋明琢抬头望向她,见她眼里虽存着疑惑不解的担忧,但到底带着不谙世事的纯净。
“因为......”晋明琢不忍,她语气轻的像呢喃,“我想咱们大家往后都过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