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
晋明琢话说了一半,一直不曾开口的裴朗宜突然打断她。
他道:“我刚刚给你算了一卦,慎玉。”
坐着的两人一齐看向他,岑慎玉却瞧着悬在门上方的匾额,谁都没有看,只吩咐道:“给我倒杯茶。”
岑慎玉不明所以,还是拿起茶壶,将茶水缓缓注入茶盏。
随着水声的变化,裴朗宜终于走过来,待他坐下时,那盏茶刚好注满。
他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好烫.......”
裴朗宜将茶杯放下,烫的不行,缓了半晌才道:“拨云见月,鸟雀齐鸣。”
晋明琢闻声眼睛亮了亮,一双灵动的眸喜悦地对着岑慎玉,带着些笑意:“这是大吉。”
岑慎玉的心,终于彻底安定下来。
晋明琢端起自己那杯温热适宜的茶,往岑慎玉那边一碰:“慎玉哥哥,祝你蟾宫折桂。”
“那便借此吉言。”
岑慎玉颔首,饮下了面前那杯茶。
当日晚上,裴朗宜假借算卦的名义,伙同岑慎玉,将晋明琢吐露的细节,以及提防小人之事告知了岑父。
待说尽离开书房时,夜空澄澈,月明星稀。
二人一道走在回房的路上,裴朗宜望着天:“今日夜色不错,不知晋明琢看没看到。”
岑慎玉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离开的那段时间,本是为着撮合你们,没想到都用来说我家的事了。”
“那可不是。”
裴小王爷此时心情颇好,炫耀一般地从袖袋中摸出那枚玉耳坠,在岑慎玉面前一晃,“瞧见没,晋明琢送我的。”
岑慎玉瞧着他这模样哑然失笑,摇摇头。
心中却未尝没有一丝失落。
-
裴朗宜与岑慎玉于第二日早上启程,晋明琢没去送行。
原因无他,岑慎玉一走,单夫子立马就空下来了,这也就意味着抽查课业就在眼前了。
而这几日晋明琢一直在想办法旁敲侧击,甚至同自己爹说了裴朗宜大凶的卦象,又借裴朗宜的身份说了些有关于此次岑父遭难的细节,一省的都指挥使被自家女儿彻底说服,严阵以待。
以至于她忙得很,一直不曾得空温习功课。
说通俗点就是,火烧眉毛了。
已然二十有二,嫁了人掌了事的晋明琢,从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重回学堂,再被抽查课业。
.......
春日天气开始升温,晋明琢在屋内读不下去,坐到廊前,本想着微风习习,鸟语花香,甚是惬意,说不定就读的下去了。
然后她惬意了没有两刻,被升起的日头一晒,昏昏欲睡。
她本以为经过大风大浪过后,枯燥的课业不过是小事,如今发现不是这样的——
人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可课业不行。
课业背不出来就是背不出来。
晋明琢恹恹地回忆了一下裴朗宜的课业,也同自己一般,不是特别热衷,想方设法地逃课,然后屈于单夫子的淫威。
可是他不读书加冠过后也是王爷。
想到这点,晋明琢撅了噘嘴,暗暗骂他因为上京复命逃掉抽查实在是太可恶,想着能不能跟夫子建议一下,小王爷一去月余,功课不能落下,让夫子在他回来之后也抽查一番......
可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个,晋明琢又想。
先王爷和王妃的故去还是给他带来了影响的——他只愿平淡一生,不喜峥嵘岁月。
于是不想科考,也没什么远大理想,平生最大的爱好不过道术,目标是做个钦天监的小官,只要不辜负身上的供给就行了。
若不是出了岑家的那一系列的事,他压根不会继承父亲的衣钵,去操军领兵。
晋明琢攥紧了手中的书,心中是涩涩的疼。
“算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转而起身,去将那本裴朗宜带来的,标注清楚的《烛之武退秦师》寻了来。
刚翻了一页,见绿云端着茶而来。
晋明琢手指在书本上轻敲了片刻,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吩咐道:“绿云,你去将按察使夏家的小姐请来,说我要请教她功课。”
绿云听了甚是惊讶,刚要问一句,便听晋明琢道:“快去。”
再不去情绪就撑不住叫她学的下去了。
绿云忙不迭地去请夏净云来。
这消息到了夏净云这里,她倒是十分淡定,她一百个不信晋明琢请她去是为着读书,不管她是十六岁还是二十二岁。
定是玩出了什么新花样,自己一个人不成,叫她去呢,夏净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