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有小厮看见,吓得喊叫出声。
吴思达被此变故亦被吓得不轻,他根本没想到萨满竟看不透纯狐卿真身。他趴在地上,微微抬起头,惊恐地望到不远处毛茸茸的几条尾巴悬在距地面两寸不到处,跟着主人脚步来到他面前。
“带着他。”纯狐卿将一把匕首递给裴司,“他是死是活,由你决定。”
几个月时间。
足够他们之间了解对方。
裴司接过,解开身上锁链,将刀刃贴紧吴思达脖颈处。
“起来。”裴司冷声道。
二人身份调转。
此刻跪在地上任人侮辱的猎物成为猎手。
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中的猎手陡然间成了曾经猎物手下随时会被宰杀的阶下囚。
刚踏进来的侍卫们纷纷站在门口不敢动。
“裴司,我们这么多年老朋友。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吴思达脸色难看,“你,你不会真的……”
“闭嘴。”冷冷两个字。
哪怕闹得最厉害时,裴司也从未用这种语气说话。
吴思达不敢再说,连带着他的手下噤声。
侍卫们警惕望着裴司手持匕首向他们走来,只能不断后退。
在他们身后。
程曜和纯狐卿一同扶起浑身是伤的宁野。
“抱歉……她替我挨了很多鞭……”程曜死死握着宁野的手,“很多……”
“我没事。”宁野回握住程曜的手,流血不止的伤口再次渗血,她悄然掩住,“我们先出去再说。”
“好。”
她们互相扶持,纯狐卿在这刻忽然觉得自己是外人。
但他明白此时不是吃醋的时候,只能半抱半扶着她一同出门。
屋门外。
全是侍卫。
裴司用了点力,割破吴思达点皮肉。
鲜血渗出,被寒风一吹又凉又湿。
吓得吴思达忙对侍卫们喊:“退下,都退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只能一退再退。
“去湖边。”纯狐卿说。
可他们离湖边还差一条长廊距离时,有股熟悉的气息靠近。
四人都感受到这股气息。
寒冷、潮湿、腐烂与永夜……
纯狐卿立即说:“快走!”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逼近。
纯狐卿和程曜带着重伤的宁野慌忙往湖边跑去。
裴司不再迟疑,手起刀落,将匕首插入吴思达喉管。
大量鲜血迸出,直接喷上一侧墙面,像是在黑夜中绽放出一大朵鲜艳的花。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双手不过颤抖一瞬便立即止住。
心中恨意如洪水泄闸,多年来的积怨化作杀意。
裴司抽出扎进喉管的匕首,当胸再次刺入一刀。
吴思达死死盯着他,像是不可置信。
多年以前。
他们还在一所学堂。
他仗着吴家势头,处处欺压不如他的同窗。
因好龙阳,家里小厮玩遍后,他将魔手伸向同窗。
有的顺从,有的反抗。
那又怎么样呢?
反抗的到最后终是会向权势低头。
他习惯挂着笑容,不怀好意地去接近他每个想要与之欢好的目标。
裴司就是其中之一。
他想摧毁这人身上世家子弟的矜贵。
摧毁这人的傲骨。
摧毁这人的自尊。
让裴司,这位所谓从小被人瞩目的“神童”摧毁在不堪的龙阳之事里。
可他没有成功。
吴思达缓缓伸手,颤抖着想要撕下裴司一块皮。
一块就好……
这人已经成为自己执念,不论是下辈子,还是下下辈子,吴思达发誓自己一定要……杀了他……
要让这人以最屈辱的方式死去。
淋满鲜血的手刚刚握住裴司的手腕,印下五指印。
远处纯狐卿早已启动法阵。
“裴司!”
程曜一声喊叫惊醒众人。
裴司毫不留恋,甚至没看吴思达一眼,转身离去。
侍卫正要追上,眼角余光却瞥见已经死去的萨满以一种非人的姿态爬行过来。
他们吓得持剑劈砍,却发现无论多少次,死而复生的萨满依旧能复原。
“弓箭手!弓箭手!”
“城主!快去叫大夫!”
“萨满,我们不是……”
离得最近的侍卫还未说完,萨满已扑咬上来,咬断他的喉咙。
侍卫们登时惊慌成一片。
他们从未见过这种怪物,刀剑纷纷劈上,甚至忘记纯狐卿他们的存在。
直到众人视线随着萨满转向死去的城主尸身上,它闻了闻,毫不留恋地往纯狐卿那边跑去。
湖中。
法阵铺开。
裴司带着程曜跳下。
宁野只是慢了一步,眼角余光瞄到一束银光朝纯狐卿射来,身后也有风声袭来。
她一咬牙,猛地上前抱住纯狐卿,拽下他随身佩戴自己曾买给他的平安锁,用力朝他们身后打去。
成魔的萨满被砸中眼睛,瞬间闭眼朝法阵外落入。
纯狐卿眼睁睁望着银光没入面前之人胸膛。
脑子倏然空白。
“噗通”一声。
法阵眨眼间回收。
连同湖中四人一齐,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