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抿一口冷酒:“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知道我为什么支开她?”程曜咀嚼着花生米问。
“你担心她听完为难。”
程曜夸了一句:“聪明啊。”脸上却没什么欣喜的表情,“那个女孩吃过苦,年纪小也好调教,可以很快适应镖局生活。你那位前未婚妻,没吃过苦不说,放哪都不合适。我猜,你说的父亲升迁所以退婚不是真的吧?你好像不太想管她,但又不得不管。除去他们家帮过你这层,还有其他原因?比如,曾跟你家其他男人厮混?”
他面容紧绷,没有答话。
“我猜中了?”程曜笑笑,并不在意,“宁野要是还在这,就算你不愿意,她也会安排你前未婚妻去镖局谋个差事,或者送回家。无论那条路都费力不讨好。她流落至此,家族名声不好,回去也是送进尼姑庵。你今晚房门锁紧点吧,我要是她,今晚先把你上了弄张长期饭票。”
“……嗯。”程曜说的,裴司哪能不知道,“今晚换个房间可以吗?”
“你怕失去清白我就不怕?她要是看我帅气逼人,权势滔天怎么办?”
“……”
“逗你的,换吧。”
程曜和裴司在这刻达成共识,不论今晚这女子会不会如他们所说,厚颜无耻地找条出路,他们都必须把人送回去。
世道太乱。
她一个世家大族出身的柔弱女子,不会武,不会其他生存技能,任她继续这样下去,除了被卖掉就是被吃掉,没有第二条路。
酒杯在半空中随意碰出脆响。
他们聊起其他。
楼上。
最角落的房间门前,宁野靠在墙壁上揉了揉太阳穴。
多少有点上头。
纯狐卿听到她的声音,也闻到她的气息就在放门口。
怎么就不进来呢?
宁野还在犹豫说词,纯狐卿已经着急地在房间里踱步。
进来啊!混蛋!
他偷偷摸摸到柱子后,想要扒开门看看外头情形。
结果他听到门外脚步声往回走了。
纯狐卿急得挠柱子。
好在不过走了几步,他听到另外一道脚步声。
“伙计,给我吧。谢谢。”
“好嘞,大当家。早些歇息啊。”
两句话后,她再次走到自己房门前。
纯狐卿连忙去铜镜面前看了看自己衣着和脸。
确认没问题了,故作矜持地坐到桌旁,点灯拨芯。
果然,门外的人看到他房里亮灯这才轻轻叩响房门。
他轻咳一声:“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
宁野捧着托盘进来了。
是他爱吃的菜,还有汤。
纯狐卿不怎么饿,却眼眸晶亮。
她用脚把房门关上,紧走两步来到他面前。
“你喝酒了?”纯狐卿闻到她身上清冽的酒气,微微皱眉。
“嗯。”她应了声,把重做好的两菜一汤放到他面前。
托盘上顿时只剩下精美的雕花木盒,异常显眼。
纯狐卿不急着动筷,指着盒子问:“这是什么?”
宁野开始后悔,后悔一时冲动卖下项链,更后悔想给他了。她倏然想起这玩意放这个时代,好像是定情信物的意思?
房间内温度略低,熏香浅淡不甜腻,是他身上一贯的雪松气息。
一切都刚刚好。
宁野抓着盒子的手紧了紧。
算了,买都买了。
她一咬牙,递给纯狐卿:“送……赔你的。”
“嗯?送?还是赔?”纯狐卿接过,不急着打开,反倒望着她。
那双异色瞳从她眉心到脖子都扫了个遍。
很好。
唇印擦干净,衣服也换了。
确认她身上没有长时间留下陌生人气息,纯狐卿这才不紧不慢地打开木盒。
烛火明亮,纯狐卿眼中的光比倒映在油面上的暖光还要亮。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似有星火闪耀。
“不好意思啊,之前磕坏了你的平安锁,现在才给你换新的。”宁野不敢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太多酒,心跳莫名加快,“有点简陋,比不上你原先那个……”
“没有!”纯狐卿急急出声,“比我原来那个好。我,我原先那个,是我姑姑第一回去人间随意淘来的。你,你这个,我很喜欢。”
锁喜欢,人,当然也很……
“是,是吗,喜欢就好。”
纯狐卿连忙把原来的平安锁取下,脸红着对她说:“帮我戴上?”
伙计说的烈酒,果然烈。
宁野身形晃了下,扶着桌子站稳。
纯狐卿注意到她有点醉了,鬼使神差地也饮下两口冷酒壮胆。
西寇人做的项链不同于原野货,后方有暗扣需要点技巧。
摸索许久,宁野才帮他戴上。
手背触碰到他如玉般光滑的肌肤,她蓦地缩回手。
如意锁倏然坠下,垂落在胸前。
纯狐卿按在那枚新锁上,转过头看她,笑着问:“好看吗?”
灯下观美人。
灵动又温柔。
长睫微颤,如落下一层细腻金箔。暖黄灯光勾勒出他的脸部轮廓,每一笔都像是画家精心思虑落下的画迹。
纯狐卿异色双瞳亮起微光,雪松气息渐浓。
宁野抚着他柔顺的银发,逐渐低头。
墙上,二人身影融合。
纯狐卿不敢闭眼,双眼沁出水光,引诱她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