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成了裴司，感受到成仙之前还是妖族时的饥饿，不可能让宁野她们动手做饭。

那两人做起饭一个比一个难吃，程曜也是个不挑嘴的，和宁野两个跟没味觉似的，对待食物的态度是能吃就行。

看着裴司在庖厨内忙碌实在是一件很诡异的事。

更诡异的是，现在纯狐卿坐在她们面前一言不发。

他俩性格迥异，现在魂魄互换，莫名有种……别扭的和谐感。

“纯狐卿”小脸紧绷，微微蹙眉，别说，不说话后自有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

程曜安慰裴司：“没关系啦，你现在换了副皮囊而已，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是真换不过来，适应下不也挺好。毕竟没有几个凡人能有这体验不是。”

她不安慰还好，安慰完裴司的情绪明显更加低落。

宁野本来想替她挽回下场面，厨房里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她连忙起身去看。

“裴司”站在灶前一边烧火一边哭，故意把锅铲弄得很大声好让他们没法听到他的声响。

宁野接过锅铲，把菜盛出。

“我要是，变不出来怎么办？”纯狐卿委屈抹泪，“回不去狐族，没了法术，还会死掉。”

他哭得脑壳疼，还不忘去盛饭，饿得不行了，便先喂自己吃了好大一口窝窝头，别提多伤心了。

弱小，可怜，无助，但能吃。

宁野伸手拍拍他的背，纯狐卿顺势低头趴在她肩上，哭得直抽抽：“你是不是更喜欢我原来的样子？毛茸茸的那个样子，我现在没办法变成狐狸了，你会不会不喜欢我？”

她刚要开口，纯狐卿用力抱住她，恶狠狠道：“我现在顶着裴司的身体你不许喜欢！也不许对我好！”

“……”死狐狸脑子当真有毛病。

宁野只当他骤然转换身份胡言乱语，翻了个白眼没什么感情地去给他顺背：“嗯嗯，知道了。”

“你果然只爱我的皮囊！”纯狐卿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直起身瞪她，眼中有泪，“你现在对我好敷衍！”

“……”她脑子也有问题，来这找罪受！

下一秒，纯狐卿继续低头抱着她哽咽：“裴司这张脸果然比不过我原来的天姿国色，你看你现在都不跟我说话。以前你还会盯着我的脸看，现在倒好……”

“纯狐卿。”宁野听他说完一堆疯话，大致了解他现在不安的想法，无奈道，“好了别哭了，总会有办法的。皇陵就在那，宝物也在那，现在一切都是暂时的。我答应你要是变不回来，我养你一辈子，等我老了死了，你要是还没死我就多赚点钱让你傍身好不好？”

明明是极其稳妥的话。

纯狐卿想起之前在妖界森林看到白发苍苍的她，眼泪流得更凶了。他不想让她老，也不想让她死。要他还是纯狐卿，他有一万种办法留住她，可他现在是凡人……

哪怕他现在能以裴司的身份陪她到死，也是一种办法，可他无法面对若是宁野比他先走……

一想到这个可能，纯狐卿哭得肝肠寸断。

宁野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把纯狐卿暴打一顿。

自己还二十多岁青春正好，死狐狸已经在脑里脑补替她安排后事！

但现在，温热的眼泪砸在她鬓发上，耳垂上，汇成细细的水流淌入衣领，将她的衣物打湿。眼泪逐渐变凉，贴着脖子，有种不太舒服的湿意，直达心底。凉地心脏似乎也被冰了一下，有点疼。

程曜饿得顶不住，掀开布帘，迅速缩回脚，第一反应竟是遮住裴司的视线。

等到反应过来，程曜轻拍自己脑门。

靠，她服了。

二者魂魄对调。

屋内纯狐卿和宁野抱在一块，因是裴司的容貌，让程曜有种宁野出轨的错觉。她居然下意识帮着宁野隐瞒。

没救了……

听到动静的宁野往门外看了看，轻轻摸了摸纯狐卿脑袋。

她实在有点别扭，纯狐卿裴司虽说是受到冲击最大的两个，但她和程曜也不太适应，总把他们搞混。

四人沉默地吃完午饭，沉默地对坐。

裴司主动去河边洗碗。

以往器具都是由纯狐卿捏出狐毛变的，根本不用收拾，现在不行了，老老实实回归凡人生活。

程曜和裴司蹲在一处洗碗，耐不住好奇地问：“你现在收不回耳朵尾巴吗？能不能使法术？”

裴司摇摇头：“不知该如何收回，也不知如何……”

他没说完，手指割在破口的碗沿，鲜血直流。

刹那间，碗筷清洗干净，但河边水流控制不住地旋转升空。

纯狐卿在树荫下看到，不仅看到，远处还有村民过来。他连忙跑过去，将手上的衣物往裴司身上盖，掩去狐狸的特征。然后一把抓过裴司流血的手用粗布死死摁住。

半空中的水顿时散落成雨，浇在他们身上。

村民们路过，奇怪地望着三人。

洗碗……需要三个人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