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也不知道是谁摸出一个雪球,直击裴司后脑勺。
裴司开始有点懵,残留在头发丝里的雪被体温烘得融化,沿着发丝淌进脖颈内,被风一吹,透心凉。他混沌的脑子登时被凉得清醒过来。
一枚雪球再次飞来。
他连忙蹲下躲过。
“幼稚!”纯狐卿刚吐出两个字,下一秒就被雪球砸的满脸开花。
罪魁祸首二人组笑出鹅叫。
纯狐卿裴司互相对视。
风雪漫天。
四人在雪地里打起雪仗。
等走到小庙,残留在头发上的雪水凝结,裹在每根发丝上,打眼一看,像四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纯狐卿望着笑得见牙不见眼被程曜追着打的宁野,目光也如融化冰雪,化成温热的雪水温柔地擦拭她每寸染脏的皮肤。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古书上说的诗句,纯狐卿现在才明白。
妖族重皮相不错,但他在森林里看到她年老模样,只有难以遏制的痛苦。
无法追随她生命一起流逝,抓不住的虚空。
长生,亦是诅咒。
狐族鲜少与人结合,光是寿命就是难以跨越的一道坎。
他敛下眸。
点燃狐火,让温暖慢慢从中溢出,充满小庙。
裴司看他一眼,想起怀中的仙鉴,一个危险的想法萌生。
深夜寂静。
庙外下起大雪。
由于是在妖界,鼻子没坏的妖族都能闻到此处小庙散发出的气味,不敢轻易靠近。
四人躺在小庙草垛上,渐渐呼吸均匀。
不多时,轻微的悉悉索索声响起一会,复又安静。
放在众人中间的狐火比正常的火焰温度要高,自然也更明亮。
裴司瞥见狐狸的影子映在墙上,鬼鬼祟祟地靠近宁野方向后趴下不动,一只手微微抬起,放在狐狸背脊上。
他呼吸一窒,不由侧过身去看。
竟望见纯狐卿拱入宁野怀中,以人形姿态躺在她身边,背对着他,一人一妖相拥而眠。
而宁野没有醒来,像是已经熟悉纯狐卿气息。他们之间气氛平和宁静,有种说不出的安逸舒适,再加一个人都会打破其中的平衡。
他们这样……多久了?
裴司脑中不由蹦出这个问题。
或者说,纯狐卿一只狐狸,也懂得男女之情吗?
他不懂的话,宁野呢?她懂吗?
裴司此刻真想过去直接问出来,可他终究不是纯狐卿,裴家覆灭后他已无退路,更无底气。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纯狐卿,找到宝物开鉴,去博一个渺茫却宏伟的未来。
怀中宝盒贴在胸口,裴司细细思索宁野和狐狸相处的点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纯狐卿知道她是女人了吗?他想着想着,觉着不对劲,怎么感觉像是狐狸单相思?
很快,裴司从这些思绪中挣开,去触碰怀里的宝盒。
此刻,他很想去看一看盒子里的鉴。
但是,他们已临近妖族边界,可能有魔族盘旋在周围。思虑再三,他再次想起幻境中看到的景象。
看一眼,只看一眼,立刻关上?
这个念头一起,再无法压制。
指尖陷入缝隙,旋转。
“咔哒”一声轻响,盒子打开。
从内溢出雾气,裴司动作又轻又缓地坐起身,掀开盒盖,冰晶蔓延。他捧起宝盒底座,将漆黑的镜面对准自己。
忽然,庙外传来细微的震动。
盒子上狐族文字不断跳动闪烁。
纯狐卿蓦地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看向火堆对面的裴司,震惊道:“你在做什么!”
裴司并未回答,反倒诡异地将仙鉴贴近面部。
宁野程曜被纯狐卿喊声吵醒,埋怨道:“大晚上嚷嚷什么呢?”
纯狐卿已经踩过火堆扑过去,将裴司的手与宝盒撕开,奋力盖上盖子。
裴司这才从恍惚中醒来,手中传来火辣辣的疼,他低头去看自己掌心,竟被撕下一层皮。
宝盒上蔓延的冰晶混着裴司血与皮,在盖上那刻融化成血水。
“仙鉴不能在此地打开!”纯狐卿气得把重新盖好的仙鉴丢给宁野,他耳朵动了动,声音发急,“立刻收拾东西上山!”
众人见他脸色不好,迅速爬起。
裴司脸色发白:“我,我不是有意的。”
“别管这些了!”纯狐卿一把将他拉起,“快走,魔族要到了。”
这里是妖族地界没错,是仙山也没错。但此地由鹿仙人坐镇,无妖族大军守卫。
纯狐卿奇怪的是,他从到这后鹿仙人的仙力只能隐约探寻到一丁半点,不如之前仙力充沛。他还以为是鹿仙人刻意隐匿气息。
联想到刚刚听到的动静,纯狐卿心下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