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狐卿没说话,只拿起自己的碗轻轻在她碗沿一敲。
元宵节这顿饭吃到下午。
日影西斜,众人醉得七倒八歪。
伙计们只能七手八脚把醉倒的人送回房间。
老掌柜一把年纪,年轻时也是千杯不醉,愣是给宁野灌得人事不知。罪魁祸首却步履轻盈地往门外走去,直接躺在镖车上。
纯狐卿在门边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裴司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解酒汤匆匆往宁野走去。
那股淡淡的不爽又来了,纯狐卿双手抱胸,上年份的女儿红着实后劲大,他现在看着正常,实则头晕眼花。
裴司不知说什么,宁野扶着他的肩膀跃下,二人站在一处,裴司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纯狐卿心想,她有这么矮吗?
印象中的二当家,身量似乎并没有如此矮?难道是因为气场强大,给人一种高大的错觉?
“需要再来一碗解酒汤吗?”裴司温声问,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不用,我去眯会。”宁野晃晃脑袋,还行,不是特别晕。
古代酿酒技术远不如现代,度数撑死在二十几度。
她后退几步,想直接用轻功回屋,被裴司觉察,他死死摁住宁野,劝道:“二当家,用走的。”
“我要飞回去!”
“不行!”裴司坚决不许,拉着她用腿走回驿站。
纯狐卿冷眼看他们站在一块,心里愈发堵得慌。
驿站内清醒的不过寥寥几人。
伙计干活爽利,很快将残局收拾干净。
大伙儿一觉睡到日落时分。
深蓝色的天空如同一块干净的画布,被晚霞晕染出另一片不同的暖色调,蓝色与金色过渡的中间是蔷薇般的紫粉色调,云层像画画落笔时刻意留下的笔触,鲜艳夺目。小片金箔点缀,装饰出一轮金乌。
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
明日会是个好天,适合赶路。
宁野正坐在窗边看风景,底下已经和众人会和的五月朝她招手:“二当家,跟我们一块去看花灯呀!”
她脑袋还有点晕,正要拒绝,发现镖师队伍里多了个格格不入的身影。
纯狐卿没好气地说:“大伙一块去,你也走,镖车我已经用法术藏好!”
“大当家!一起吧!”丧彪喊。
宁野点点头,正要站起,房间门被敲响。
“二当家,醒了吗?”裴司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宁野心血来潮想到一件好玩的事,她朝她们招手:“你们先走,我等会就赶上来。”
“那先走吧。”老掌柜提议。
镖师们倒是没心没肺,三三两两搭伴缓步出门。
纯狐卿站在院门口,想看看她什么时候出来。
半盏茶后。
宁野的身影出现在床边,与此同时,她身边还有一道蓝色的身影。
纯狐卿眯眼,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宁野不知使了什么借口把裴司从窗台骗出,等他探出一半身子,宁野带着他猛地从窗口窜出,搂着裴司的腰从半空跃下。
裴司吓得不顾礼仪抱住她,口中惊叫出声。
“狗男男。”纯狐卿骂道,气得拂袖离开。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他就不该留下来看这死出!
驿站内,捉弄完裴司的宁野大笑:“裴公子,第一次从窗口出门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快很多?”
“不行,太吓人了。二当家,以后可不敢再行此事。”裴司捂住胸口,哪怕站在实地上依旧心悸不已。
他没想到宁野会如此大胆,直接带着他从二楼跳下来。
“看你平时老端着,二十几的人也该活泼些,今天先带你体验下离经叛道第一步,不走寻常路。”
“那第二步是什么?”裴司没有生气,反而好奇她没说的话。
“第二步……”她拽住裴司的衣袖,带着他往前跑,“那当然是深夜不归家。”
“……好吧。”裴司忍不住笑。
纯狐卿听到背后传来动静,二人还有说有笑,又忍不住回头。
她脸上鲜少有笑意,大多时候不是面无表情就是深思熟虑,眼下哪怕笑着,那点笑意也淡地像清晨绿叶上的露珠,随时消逝。
他鬼使神差叫住她:“二当家。”
“有事?”她松开裴司的衣袖,望了过来。
“我叫纯狐卿。”
他认真地看她,宁野微微怔愣,随后勾起唇角:“知道了,公平起见,我叫宁野。”
谁都不会想到,将近一个月,他们才互相知道对方的名字。
“走吧,一块去逛花灯,还有三公里呢。”裴司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