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盛铭踉跄了几下,他扶了扶并未歪了的官帽,问道:“你再说一遍?谁死了?”
“回禀季管营,王……王大力死了。”
“死了?怎么会?怎么会?是他,一定是他!昨日的诅咒在一一灵验!“季盛铭看起来有些癫狂。
怎么又死人了?
柳凤朝陈铮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王大力死了的?什么时辰?”
“今日狱中就我一人看守,我如寻常般查看了一圈,正要走开,忽然看到一空置的牢房里似乎有个人躺着。”
“我壮着胆子走过去,拿烛火一照,吓得我当场便跌坐在地。”
“分明应当在行刑现场的王大力,却死在州院狱的牢房里,死不瞑目。”
“至于什么时辰……我倒是没太注意。发现尸体后,我找了个胥吏看守着,便匆忙赶来了。路途大约一刻钟时间,发现尸体应当也就是一刻钟前吧。”
季盛铭被人扶着找了张椅子坐下,他接着追问,“你确定是王大力?我们几人方才还见他在这行刑台上行刑,后来便不知去了哪。会不会……只是有人与他长得极其相似罢了?”
“千真万确,就是他。”
“你发现他时,是刚死没多久,还是死了有段时间了?”薛誉问道。
“这……这我也不懂啊?当时有些心慌,便也没细看。”
“可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
“未曾。”
季盛铭在一旁喃喃自语,“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这么短的时间,能让一个方才还活生生站在此处的人,转瞬死在州院狱,除了他,没人能办到!”
从方才开始,季盛铭的状态便有些不太好。
陈铮被他神神叨叨的样子给吓到了,小心翼翼问道:“季管营,您……您说的他到底是谁啊?”
“牛利民!自然是牛利民!他要我们都不得好死!”
“牛利民??!!可他不是方才便被处了绞刑吗?”
柳凤挑了挑眉,“不错。”
“死……死人怎么可能杀人呢?”
柳凤盯着陈铮一字一句说道:“牛利民的尸体不见了。”
“什么??!!”这回轮到陈铮面色苍白了。
柳凤长叹了一口气,朝一旁站着的几个官差说道:“将季管营和陈铮扶下去歇息一会儿吧。”
“王大力尸体现在在哪儿?我和薛仵作现在就去看看。”
“就在州院狱里。”
季盛铭稳了稳心神,抬了抬手,“那就有劳二位了,我们休息一会儿稍后便来。”
柳凤和薛誉快步往州院狱走。
柳凤说道:“好生奇怪,从方才行刑结束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王大力从此处回到州院狱,被人杀害后被发现,再到陈铮来到此处禀告。算算时间,必须马不停蹄才行。”
“难不成,行刑结束后他匆忙离开,便是有人在追杀他?”
“可陈铮就在州院狱中,难道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薛誉沉思片刻,“难不成,凶手便是陈铮?”
柳凤摇摇头,“还不清楚。我们走快些,先看看。”
“嗯。”
两人紧赶慢赶,也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才到州院狱。
狱门口哆哆嗦嗦站着一个矮小的男子,在往外观望,面色有些苍白,不停搓着双手。
看起来便是看守现场的胥吏。
胥吏见到柳凤,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柳推司,薛仵作!里头死人了,里头死人了!你们来得正好,快进去看看吧!”
柳凤点点头,“我们接到陈铮禀报,已经知晓了。季管营稍后便来,劳烦先带我和薛仵作进去看王大力吧。”
“诶!请跟我来。”
州院狱里头不见天日,今日雨天,地面和墙壁渗出了细密的水珠。
柳凤脚底一滑,低呼一声。
薛誉眼疾手快,将她揽进怀里,“这里常年潮湿阴暗,地上难免长了些苔藓,下脚小心些。”
这一揽,手便不愿松开。
柳凤扭了扭腰肢,在薛誉身侧的软肉上拧了一下,低声说道:“放手!”
薛誉笑笑,“你放心,没人看见。”
确实也没人看见,胥吏在前头带路,神经绷得紧紧的,压根没心思打量柳凤和薛誉在后头做什么,只想着快些带他们到王大力死亡处所,好能早点脱身。
“有正事儿呢,别不正经。”柳凤朝他翻了个白眼,虽然薛誉也不一定能看见。
这人怎地越发没了正形,人命关天的要紧时刻,他倒是还有闲心谈情说爱。
不过腰间的手确实老实收回了,这发现王大力的牢房也到了。
这个地方几乎是州院狱最里头的牢房了,周围的几个牢房都空着,很是安静。
四周弥漫着血腥味,掩盖了王大力死亡的血腥和腐臭味。
柳凤推开牢门,用手捂了捂鼻子。
离得近了,那味道才越发浓烈起来。
薛誉此番未带背箱来,从怀中抽出一方帕子,在柳凤口鼻处捂上,“我这帕子熏了苍术皂角,能暂时驱散些味道,你先凑合着用。”
“那你……”
“无事,我习惯了。”
说罢,薛誉转身朝那胥吏说道:“劳烦这位兄台至知州府将我验尸所用背箱拿来。”
“好好,我这就去。”胥吏转身走得脚底都快冒火星子了,巴不得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柳凤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自我打趣道:“干咱们这行的,别人可都避之不及。我倒是喜欢,活人有时比死人可怕多了。”
“不错,这就是我为何当初只救死人不救活人的原因。你我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