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誉笑笑,“我说过,当年一路逃亡到璞县的路上,我什么都干过,其中,便有账房先生。”
柳凤仿佛见到了降世菩萨,崇拜又恭敬地看着薛誉将外袍撩起,端坐在那一沓账簿前。
也不知时间过了多久,许是身子有些受不住,薛誉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柳凤心疼,又自责,她熬了一碗汤药端来,“今日先别看了,你这伤还未痊愈,又刚刚醒来,需要休息。”
薛誉愣了愣,摇摇头,“再给我点时间,不管凶手是谁,又有多少苦衷,不能再让他杀人了。”
说罢,又是剧烈的咳嗽。腰侧的伤口受到牵扯,有些渗血。
柳凤一把抢过薛誉手中的账簿,“你不要命了?我们可以找其他人来查,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薛誉一口气将汤药喝下,脸上带着微笑,看向门外,“时间过得真快,这话,我过去也同你说过。”
柳凤一愣,想了起来。
当初在璞县,便是这般拼了命地查案,不管身体上的伤,为此还被薛誉大骂了一通。
可如今,二人的角色却互换了。
薛誉见柳凤表情有些唏嘘,将她双手拉过,安慰道:“别担心,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晓。你若是真的心疼我,便去小厨房,给我做顿好吃的,可好?”
“我?”柳凤有些没有信心,她也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之人,可擅长的菜肴放在如今的世道当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比如,她知道如何泡出一碗鲜香的泡面……
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薛誉做起菜来那么容易,怎能难倒自己?
柳凤拉了拉衣襟,“好啊,那你坐着休息会儿,等着我。我保证,吃了让你终身难忘!”
小厨房里食材应有尽有,柳凤想了想,从院子的井里打了一锅凉水,扯了一大碗的干面下水。
当水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时,柳凤揭开锅盖,“嘶”了一声。
“方才面有这么多吗?这怎么一捞就断了呢?”
“不管了不管了,可能煮太久了。”
柳凤慌慌张张将柴火熄灭,又摘了点小青菜切碎放进白水面中,再煎个荷包蛋。
手忙脚乱间,柳凤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她回过头,一额头的汗珠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着光芒。
“你怎么来了?”是薛誉。
“我……来看看。”
薛誉在屋子里便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左思右想不放心,还是来看看。
柳凤干笑着,指了指灶边的一个大碗,“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薛誉挑了挑眉,没说话。
他走过去,一个大碗中,满满当当的面条,已经吸饱了水,用竹筷一夹便烂了。里头掺杂着几片绿色的青菜叶子,上头还窝着一个荷包蛋,形状不明,有些焦黑。
看着似乎能吃。
薛誉尝了一口,心中有些好笑,柳凤大约是忘了放盐了,食之无味。
但他还是笑着点点头,“不错,适合我这个伤患。当真是终身难忘。”
柳凤长吁可一口气,“是吧?我就说我能行。喏,这就是好消息。”
“那……坏消息呢?”说起来,这烧焦的味道,薛誉还没发现它的源头在哪儿。
柳凤讪笑着,朝外头草地里的小花狗扬了扬下巴。
“那是什么?”薛誉问道。
他走近,只见小花狗低着头,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盆东西。
盆里头一团焦黑,分不清形状。
大约能猜到,定是柳凤煎坏了的鸡蛋,也不知她到底拿了多少个练手。
薛誉忍着笑戏谑道:“柳凤,你这……也是来了灵感吗?”
柳凤跺着脚冲出来,“我才没你那恶趣味。喏,这就是坏消息,鸡蛋煎坏了,浪费了好几个,熟能生巧嘛……”
薛誉笑着,将柳凤搂进自己怀中,紧紧抱着,“逗你呢。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柳凤贪恋地深吸一口气,来自薛誉身上独有的清爽味道充斥着鼻腔,让她不想离开。
她闷闷地应了一声,“我姑且信你。”
“对了,我这儿也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可要听?”
柳凤不舍地从他怀中扬起脑袋,问道:“什么消息?”
“好消息便是,账簿被人动过手脚。有一笔五百两的亏空,时间就是别院走水后没多久。”
柳凤眼角飞扬,“当真是个好消息!看来别院走水和宁府的人不无关系,把方才那个账房先生找来一审问便知。”
“那……坏消息呢?”柳凤惴惴不安地看着薛誉,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说吧,我做好准备了。”
良久,却没有声音,唇瓣传来冰凉又有些干涸的感觉。
柳凤猛地睁大眼,薛誉鼻尖对着自己,深深地吻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