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去的不凑巧了,太子不在府上,而是入宫与众大臣议事。
梁温等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人,只是走前写了封信留下。
回去的途中起风了,干燥阴冷的空气刮着凛冽的寒风,追风到底是个粗人,马车上的火炉灭了都不知。
暖手的汤婆子渐渐失了温,梁温索性扔到一旁,闭上眼养起神来。
不过,她的手紧紧攥着膝盖,额间也有细密的汗珠渗出。
那条腿,终究是落下了隐疾,不能见风碰凉。
但这是个秘密,谁都不知道,包括苏瞿白。
梁温隐藏的很好,她现在不能暴露出一丝一毫的弱点。
凛冽的风没放过盛京的每一处,巡逻的士兵衣角被微微吹动。
长而肃穆的宫道中,身着差服的内侍低头快速走着,脚步轻缓,不曾发出一点声响。
朱漆门大开,骏马急急掠过,内侍见马上之人赶忙向宫壁旁凑,生怕惊扰得罪那人。
“晋王如今越发嚣张了。”有个年轻内侍忍不住开口,话音才落就叫为首的那人给了一巴掌,“好你个奴才,什么时候能妄议天家的事,脑袋不想要了。”
年轻内侍连连点头认错,还自己上手打了几巴掌:“奴才知错、奴才知错……”
他们接着往里走去。
宫中对晋王之事向来讳莫如深,那是个不能说的主子。
宫墙内,宫殿连绵,廊檐翘起,玉石台阶,镀金栏杆。
内侍口中的晋王脚踏乌皮六合靴,双手勾着玉石銙带,一脸冷厉模样。
他眉宇间有道很深的褶,似是时常皱眉留下。
他岁数不大,称得上一句俊美。
但脾性可是出了名的差,上一秒还和你笑意相对,下一瞬便掀桌怒视,喜怒无常,谁都不想和他走的太近。
身为皇家贵胄,当今圣上的皇弟,晋王可谓是颇得圣眷。
早些年间外敌来犯,也是他亲身请命出征,参与过的大大小小的战役就不下二十场,身上常年带着戾气。
他不爱笑,便叫人看之生怵。
空旷寂寥的大殿,太子李恪坐在上首,替圣上代掌国事。
殿中置了许多灯烛,烧的通红的炭盆还在迸溅火星。
李恪合上一本奏折,指腹在表面按出一道印痕来。
当真是好样的。
他心中怒意丛生,恨不得将桌上的一堆破烂全扔了。
“传左相入宫议事。”李恪朝外喊了一声,立马有人脚步轻快的离开。
“是何事让太子这般急切。”
沙哑冷冽的声音响起,李恪将那本奏折扔在脚底,又用脚踹向看不见的暗处,这才抬眼看向来人。
“皇叔安好。”
晋王站定,立在阴处,也高声道:“请太子安。”
两人一上一下,一明一暗,视线在半空中相撞,带着试探和交锋。
李恪走下,在晋王三步开外的地方定住脚:“皇叔入宫是有何事?”
“皇兄病重,我等身为臣子,自然是要聊表关心之意。再说,皇兄待我格外亲厚,断不能对他不闻不问不是?”晋王目光炯炯,眼中赤坦坦的,一点都不像是会虚与委蛇之人。
“父皇还睡着,实在是不宜见人,皇叔还是等父皇醒后再行探视吧。”
晋王上前两步:“若是我今日非得见到皇兄呢?”
“皇叔,这是天子脚下,深宫之中,还是要守些礼法。”李恪话一顿,带了两分不达眼底的笑,“再说,皇叔这般关心父皇,必定不想扰了他去。”
一顶高帽子扣在晋王身上,他不像往日那般动怒转身走人,而是罕见的勾唇:“太子所言极是,那臣改日再来。”
他来的莫名,走的也莫名。
李恪脸上挂不住笑,转身去了他父皇的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