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便放晴了,一群被关押在地牢的人重新见了天光,但依旧没让下矿,因为矿洞口出现了塌方,淤泥填满了矿洞。
为了防止再次塌陷,监工的人打算先不管,晾晒牢固再清理。
苏瞿白和陈虎趁机跑了,又顺着望畿山的断崖与追风会和。
追风一见他们两个便没忍住偷笑起来,真真是从乞丐窝里刚出来一般,蓬头垢面,不修边幅,下巴上长着沾泥的胡茬。
陈虎嘿了一声,直接抱住追风一顿乱蹭:“叫你笑,笑毛啊,有那么好笑吗?”
追风嫌弃的抵住他的脸:“你去街上拿个破碗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你不是叫花子。”
陈虎气的哼了一声。
追风看向旁边拿着棉布擦拭起脸的苏瞿白,问道:“主子,地图指向的是关外,我们要去吗?”
苏瞿白褪去褴褛的灰袍,打着赤膊擦拭着:“准备准备,找个商队混进去,咱们出趟关。”
他问道:“盛京那边如何了?”
“苏家没人闹事,圣上又罢黜了好些个朝臣。”
圣上疑心病越发重了,苏瞿白心里打着盘算,金矿之事得瞒着。
苏瞿白坐在巨石上,手中的棉布被弄脏,又问了句:“丰泽县呢?”
“丰泽县?好着呢,没事啊。孙家人赶回盛京了,与沈巍没有接触。”
苏瞿白顿了动作,抬眼看他:“我是在问梁县令。”
“哦哦,也挺好的,听说最近再要行冠礼。”追风将情况道出。
“冠礼?”苏瞿白呢喃出声。
冠礼……不应该是冠礼的。
“主子,咱们这就下山吧,趁天色还早,我今日安排商队,明日就能出关。”追风从包袱里拿出两套崭新的衣袍递给他们。
苏瞿白迅速将胡服换上,系紧革带,在腰间挂上长刀,戴上斗笠。
三人从山的另一侧下去了,等到了山脚,苏瞿白只留下一句“三日后关外见”,便转身打马离开,陈虎和追风吃了满口马蹄扬起的灰尘。
追风看着他的背影,问陈虎:“主子干嘛去了。”
陈虎:“别管,主子自有计划。”
苏瞿白日夜兼顾,终于在梁温生辰清晨时分赶到了丰泽县。
他本想直接赶回县衙内院,但却想起上次他蓬头垢面被她嫌弃的事,于是也不急了。先买了套胡服成衣,又开了间房洗漱一番,打量了好久才满意的离去。
县衙内院,梁温屏退元宝,沐浴焚香。
穿上早已摆放好的深衣,梁温就坐在屋子里静候佳时。由于祖祠宗堂远在盛京,故加冠的场地选在正堂。
观礼的人不多,除了本府的,便只有县衙的官员和符家人。梁老夫人倒是想给各家递帖子,但却被梁温一句不可招摇给糊弄过去。
梁老夫人携着一众仆从站在正厅迎宾,观礼者正坐侯正宾,乐者入席弹唱,府门大开。
梁老夫人请了幽州德高望重的前任刺史吴德为正宾,等到府外来人时却不是前任刺史,而是现任刺史徐光启。
梁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很快又舒展开来,迎上前去:“徐刺史光临寒舍,真是为我府添光。”
徐光启侧过身:“吴德来不了了,我来暂代他,还望您见谅。”
梁老夫人也擅长客套话:“哪里的话,能请您做裴安的正宾,是他的福气。”
正宾都到了,冠礼便也可正式开始了。
全场肃静下来,乐者停止弹唱,赞礼唱道:“成人冠礼开始。”
梁温听着外面的声音,内心毫无波澜,只是静静的等待着,待听到那句“请冠者出东房”,这才捋平衣袖褶皱,向外走去。
她前脚刚走,苏瞿白后脚便翻了进来,将门开了个小缝,站在门边看着梁温加冠。
缝隙狭小,苏瞿白的视线里只能容得下梁温一人。
三次加冠,礼赞多次唱词,叩拜礼,繁冗的流程,梁温温顺的完成着。
最后,冠礼结束,梁温嘴角的笑意才收敛了些。
苏瞿白在暗处看了全程,果然她没那么高兴。
苏瞿白听到了梁温的表字,唤作裴安。
梁老夫人在冠礼上说过:“裴有长衣下垂之意,万望以后沉稳冷静,再取一安字,是想你日后平安顺遂,长命百岁。裴安,如果你这辈子什么都不想做,那就好好活着。活的长长久久,百岁平安。”
冠礼结束后,苏瞿白便将门阖上了,转身翻窗离去。
今日,不仅是她的冠礼,更是她的生辰。
梁温,还没收到生辰礼呢。
二十岁了,还年轻呢,怎么能没有生辰礼呢。
苏瞿白想,他得送一份。
无关别的,她还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