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盯着杨一寻的头顶,不知怎的突然想到那天在地牢里,她爬到他脚边。
裴衍伸脚,踢开了玉韘。
只见杨一寻伸出的手顿了一下,又伸向另一边去捡。
“奴婢位卑命贱,裴将军何必与我过不去。”杨一寻蹲在地上没起来,她捡起玉韘,仰起头,伸手将玉韘举到裴衍身前。
位卑命贱。
“狐狸露出了尾巴,跟我装什么可怜。”裴衍接过玉韘,坐到了桌子边。
屋外太监宫女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屋内的两个人一个长腿交叠,懒散的靠着椅子,一个一个斜歪着身子,松散的倚着墙角。
唯二的两个闲人。
装都懒得装。
“我没有哦,你这是诬陷。”杨一寻说。
听到这话,裴衍脑海内闪过一些片段,指尖扣到桌上,心中百转。
“诬陷你什么了?”
“我做过的事情,我都认啊,就是有人非要给我扣上天大的罪名。”杨一寻冲着裴衍抬抬下巴说道:“那小太监说不定现在还躺在地上没醒呢。”
裴衍往后仰了仰,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敢做敢认就好,既然是抢来的,那赃物就上缴了。”
“行啊,你看我这屋里还有什么喜欢的,都可以一并拿走。”杨一寻痛快答应,翻了个身,从斜靠墙角变成背靠一侧,双手抱臂笑眯眯的看着裴衍。
裴衍抬头注视杨一寻,眼神晦暗不明,眨眼的瞬间,再看向杨一寻时,晶亮的骇人,身体里似乎藏着头野兽,随时准备出动。
他盯着杨一寻,嘴角依旧勾着笑,一双锐利的眼眸,却在一瞬间透露出猛烈的侵略跟警告。
杨一寻有一瞬间被勾起了某种警惕感,她看着裴衍,再度与他视线交汇。
“你到底来干什?”杨一寻忍不住问。
裴衍许久没有说话,目光停留在杨一寻的脸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不会是又来杀我的吧。”杨一寻声音平静地说。
“这里是皇宫。”
“那这是……皇上有话问我?”杨一寻茫然了。
“心虚什么。”裴衍冷哼一声淡淡道:“你不是什么都没做吗,你什么都没做,我自然什么都不会跟皇上说,左右不过郭守敬那档子事,皇上都知道了,皇上今日在后花园设宴,宴请文武百官,席间竟然有人醉酒提到你父亲,这话头不知怎的就落到了你身上,我听到了很多关于公公你的故事,觉得甚是有趣,特来向公公求证。”
“我?”杨一寻带有试探性地问道。
立场不明,皇上今日请大臣喝酒,必定事出有因,但多半是为了集中分散的兵权,想要重新把兵权拿到自己手里。
杨一寻衡量许久,低头不语,裴衍就这么看着她。
杨一寻瞄着裴衍的鞋尖,是了,那些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怎么可能轻易把用命换来的兵权交出去,皇上想要,就得拿各种条件来换。
但这些跟裴衍有关,跟她无关,眼下最棘手的事,是他要怎么戴罪立功,酒席上关于她的话,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传到皇上耳朵里,指不定变成什么样,郭守敬一事传到皇上耳朵里,不就是命案就变成她要谋反的源头。
“酒席上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什么该信什么不该信,我的事大家心里都门清。”
“是吗?”裴衍接着问道:“他们说你第一次随父杀敌之时,年龄也不过十岁,弱冠之年更是意气风发。”裴衍“啧”了一声,打量杨一寻,语气咄咄逼人道:“你今年多大啊,他们口中的你,怎么跟我认识的你,对不上呢?”
杨一寻呼吸一滞,她感觉到空气中的紧张,她手心开始出汗,裴衍的目光,像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她。
“传言多有不实,将军抬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