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他的自制能力极端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恐怖,所以他短时间内强行把这股堪称狂暴的愤怒压制了下去,不仅冷静地下令处理掉了玉怜脂截杀护国公府所遗留的残局,也利落解决了谢滨和高眉湘的问题。
与此同时,朝局的动荡他正处于中心,护国公和承王逃往青州,一旦发生叛乱,后果不堪设想,他作为官职最高的武将之一,这些天除了处理各个大营繁重的军务,每日还要入宫密论围剿叛贼之策。
在这样的境况之下,一件又一件事从无间断地沉重压过来,让他可以短暂地从那股摧人心魄的焦急惊怒中脱离出来,然而一旦稍微停顿,玉怜脂满身鲜血在他怀里自尽的模样就立刻占满他的眼前,连深夜的梦里都是。
逐渐地,失去她的惊慌、见到她自尽的难以置信、她还活着的庆幸……全部变成了愤怒,接近疯狂的愤怒。
她强闯谢氏祠堂,在谢氏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造下杀孽,欺他骗他,利用他,算计他,而他那晚不过是没有立刻回应她,她就毫不犹豫地走上绝路,连半点余地都不留。
她在他来之前就已经在口中藏好了药,她自戕根本不是对他愧疚,而是想让他心软,想用死让他放过那些玉氏的人,而死对她来说也不是绝望,反而是解脱,段素灵说过,她早就不想活了。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考虑过他一分一毫,全是别人,她的爹娘,她的阿姊,她的吕叔,她的嬷嬷,甚至玉氏剩下的那些仆人,全都排在他的前面。
如果她真的心爱他,她不会用死来把痛苦烙印到他身上,不会像丢掉一颗无用的棋子一样毫无恋惜地抛弃他。
她对他,根本没有珍视二字可言。
无法挣脱逃避,玉怜脂急促地抽着气,哭声断断续续:“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肯原谅我了……”
谢砚深压近她:“原谅?你觉得,你还配说这两个字么?”
玉怜脂浑身发冷:“那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救我?”
既然不肯原谅她,让她去死岂不是更好?吞红丸而死,还能让她死得更痛苦。
难不成他就这么恨她,留她一条命,再慢慢折磨?
“你恨透我了是不是?我欠你的,你亲手杀了我……呃!”
男人的右掌猛地抬起,牢牢钳住她的脖颈:“你以为你说的话我还会信么?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对我何曾有过半分愧疚?你只是想靠死来摆脱一切,对你来说,让你去死比让你活着更快活,我说的对么?”
呼吸困难起来,玉怜脂的脸颊开始涨红,眼角被逼出更多的眼泪。
瞋目而视,仿佛已经对她深恶痛绝:“我告诉你,你这辈子,只能待在这里,哪也去不了。想死?那你的嬷嬷,你的小叔父,还有你身边那个女医,但凡和你有联系的,我会让他们陪着你死,不,是生不如死,你服毒,那他们就会被凌迟。”
玉怜脂被死死抵在围屏上,根本挣脱不开,掰着他的手,瞳中紧缩:“不要……”
“你父母的棺冢和尸骨,是葬在风水宝地,还是挫骨扬灰之后丢进乱葬岗,你自己选。”他的眼睛赤红到极致,表情从未有过的可怖,每一个字,都是咬牙切齿,恨入骨髓。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不再是对她听之任之的情人,而是踩在刀山血海之上的将帅,这样残酷的威逼,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句吩咐的事情。
说完,掌心松开,玉怜脂无力向前倾倒在他身上,咳喘后,大口吸着气。
谢砚深冷漠地垂眸看她,沉声:“镇西关的守军已经截住了玉氏西逃的所有人,冬祭跟着你的那些人,现在全都关着。他们是死是活——”
腰间忽然环上两只细弱手臂,用尽所有力气,紧紧抱住他。
玉怜脂的脑袋埋在他的胸膛前,闷闷地哭泣:“对不起,对不起……”
谢砚深怔住了,连带着滔天的怒气,都暂时停息。
玉怜脂抱着他,肩背都在颤抖,扬起头,脸上全是泪痕。
她的手虚软无力,抬起来,摩挲着他的面庞,痛哭:“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砚郎,你不要这样……”
从前,他那样沉肃稳重,即便是发怒,也保有理智冷静的余地,从未有过像今天这样接近狂躁疯魔的模样。
是她害他变成这样的。
她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心痛,声音低弱:“我不会再寻死的,如果你不想我死,我不会再去寻死……我会好好的,好不好?”
谢砚深盯着她,目光冰冷:“我说过,我不会再相信……”
薄唇倏然被紧密封,泪水的苦咸和女娘软唇的绵香交织在一处。
男人眼中一紧,立刻想要偏开头,但她整个人都嵌入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颈,舌尖已经勾住了他的。
抗拒和挣扎只是几瞬,混乱的分离拉扯间,胶黏的吻越来越深,她身上薄软的丝袍被揉乱,从主动的一方转换成为了抚慰怒气而被压制刮取的祭品。
他的舌从未进入得那么深,气息灼热到吓人,她彻底软在他臂弯里,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能在被吸吞时低弱地哼叫。
脑中越来越混乱,最后迷昏瘫软被抱回到床榻上,意识不清晰了,手还抓着他的腰带,不肯让他走。
“你欠我的,只有活着能还。别想着再使什么心机,再有一次,玉氏的人就替你受过。”谢砚深捏住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扯开,冰冷的警告。
头也不回,转身疾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