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太君心中不满,甚至猜忌谢滨是不是不安好心,什么为了旧友情谊只是个幌子,真正目的想要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从谢砚深身上谋划些什么。
收留落难孤女收留到床榻上的事,这京城里一棒子打出一箩筐。
更何况,那些女子虽然也美貌,可加起来也抵不过他们府里的这一个,换谁也不能不忌惮。
当年谢滨的生母刘氏受过她许多磋磨,刘氏死的时候,谢滨早已晓事,说不准暗中怀恨在心。
只不过玉怜脂入府到现在一直风平浪静,平日也乖顺得很,和谢砚深见面的次数掰手指都能数清,两人几乎没有任何交集。
王老太君这才放心一些。
可是谁想到,侯府里头的郎君没迷了眼,倒是把她素来疼爱的外甥给弄得五迷三道!
这让她老脸往哪放!
王老太君略微担忧地看向旁边坐着的安平伯夫人,果不其然看见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此时正蹙眉回望。
顿时心中更加气恼,忍不住一股无名火上来。
王老太君心中一转,眼神横向一直站着不敢坐下的玉怜脂,冷笑一声:“既然如此,开春得了空闲,你便跟着出去走走吧。”
赵庆吉是她看着长大的,谢砚深被祖父母抱走,她没能把自己的孩子养在膝下,安平伯夫人便时常抱着赵庆吉来走动,许多时候,赵庆吉甚至住在侯府由她照顾,说是半个儿子一点都不为过。
既然赵庆吉坚持想要,那她又何必和自家孩子过不去,横竖玉怜脂又不是什么金贵人物,陪伯府嫡子嫡女一同游乐,是她的福分。
左不过是赵庆吉生性顽劣些,有时不太知轻重,无伤大雅。
玉怜脂的表情有些不敢置信,声音有些颤抖:“太夫人……我……”
“太好了!”赵庆吉大笑,眯着眼盯她,“妹妹可要相信我,我一定将你照顾得好好的——”
“照顾什么?”冰冷低沉的声音如碎玉断金,猛地斩断赵庆吉的话。
赵庆姗倏地转过头,眼中放亮,差点忍不住站起身:“表哥!”
玉怜脂抬头看去,尽头处,谢砚深一身狮纹玄黑官服,气势凛凛,面容极为冷肃,扫视厅中众人,此时他在她眼里,就像从天而降的救难神。
他也在回望她,看清楚的那一刻,眉心猛地压下。
玉怜脂的眼中盈满泪水,厅中所有人都坐着,只有她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她好像很想掩饰,但她委屈恐惧的神色根本藏不住。
明明昨日早晨和他一起用膳时,她还是乐悠悠的模样,笑着让他亲亲她的脸颊,不然不放他走。
只这么短短一日,就变了。
男人目中隐隐开始有戾气,偏首,目光投向打他进来后便在椅子缩着,如同避猫鼠的赵庆吉。
王老太君看着不远处谢砚深的表情,不知怎的,心中猛地一跳,连忙开口:“回来了,怎么外头的人也不通传一声。”
谢砚深却不予理会,只重复刚才的问:“照顾什么?”
椅子上赵庆吉明显一个激灵,躲着他利刀一样的眼神。
赵庆姗则是抢着答话,脸上有薄红:“啊,表哥别误会,是今日第一次见到怜脂妹妹,阿兄便想着邀她出府,和我们一同游玩。”
“她身子不好,下头的人没说过吗。”男人面无表情,声音简直冷到极点。
赵庆姗愣了,她极少见谢砚深这样冷淡的样子,从前他只是沉默少言,不爱闲聊,却没有今日这般让人心慌的责问。
“是说过了,”她笑容有些讪讪,“只不过,也不是多大的事啊,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身体反而还能好些……”
王老太君看不下去了,扬声:“你这是做什么!你姨母带着庆吉庆姗好容易来一趟,你摆这副样子给谁看?”
“庆吉好心,怜脂人生地不熟,有人带着出去难道不好?再说了,这也是她自己答应的,没人逼她。小辈的事,你瞎操什么心。”
谢砚深冷冷回视:“她自己答应的?”
面对他刑官审判一样的眼神,王老太君竟有些发虚,但还是不松口:“……那是当然!”
“怜脂,你说是不是?”她掉头,又逼向一旁的玉怜脂。
玉怜脂垂着头,半掩在袖下的手都在抖,声音很低:“我……”
“你自己也愿意的,对吧?”老妇人的眼神越发锋利。
“我……是我……”玉怜脂的声音已经带着泣意。
“够了!”谢砚深打断这场逼问,面上怒意毕露。
两秒后再开口——
“送客!”
厅中死寂片刻,安平伯夫人和赵庆姗、赵庆吉均是难以相信耳中所听。
王老太君瞪大眼,厉声:“你说什么?!”
但润安堂中的下人竟然真的条件反射的脚步一动,还是想着自己的正头主子是王老太君才忍回去。
实在是前些日子被那一场打吓得怕极了。
“表,表哥,你说错了吧……我,我们没做什么呀,你怎么……”赵庆姗觉得脑中都恍惚起来,谢砚深从未,从未赶他们走!
安平伯夫人也滑下两滴泪:“深儿,你,你表弟表妹只是想邀怜脂出去游玩,怎么就像是犯了天条了!你这不是诛姨母的心吗!”
赵庆吉看着母亲和妹妹都发功了,自然也得接上:“是啊!我,我是好心,邀玉妹妹一起出去赏花踏青什么的,她身子不好,我便说多照顾她些!”
“你照顾她?”谢砚深慢慢走近赵庆吉,沉声。
听见他的问,除了玉怜脂,在场的其他人都是眼神有些躲闪。
赵庆吉是个什么德行,她们再清楚不过。
玉怜脂若是落到他手里,绝对凶多吉少。
赵庆吉看着逼到眼前、眼神凶厉如猛虎的人,腿都不自觉发摆。
他从小到大,最怵谢砚深这个表兄。
“是,是啊……”他咽着口水,“我是好心要照拂她,不为别的……”
王老太君看着谢砚深变化的表情,心中窜上一股熟悉的慌张,登时站起身,张口:“你这不孝的——”
她话音没说完的一瞬间,没人看清谢砚深如何出的手,他挥臂太快,力量悍猛,巨响炸起,赵庆吉被一拳砸在脸上,连人带椅轰然倒地,数窍流血,彻底昏死过去。
惊恐的尖叫声中,男人冷然收势,候在不远处的福明快步跑过来,递上净手的锦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