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仁斋。
陈妈妈端着药进屋,服侍高大夫人服下,等她净了口,才说道:“夫人,侯爷允准,玉姑娘现下已经出了行宫,到族庄里养病了。”
谢文嫣坐在旁边,听见她谈到玉怜脂,连忙问:“嬷嬷你去看过玉姐姐了吗?她怎么样了?”
昨晚她从大宴回来,原本兴奋得睡不着觉,想着今天可以和玉怜脂一同去泡汤泉,没想到,一大早就传来玉怜脂急病的消息。
是而她今日精神颇有些低迷。
陈妈妈答道:“不大好,我离远些瞧着,玉姑娘是被贴身侍候的婆子抱上车的。”
——说明她已经没有自主行动的力气了。
谢文嫣一听,立马急了,唰地站起身:“什么?!”
“那,那怎么办?大夫瞧过了也不行吗?”
此时,靠在贵妃榻上的高大夫人发话了:“嫣儿。”
她斜睨谢文嫣一眼,语气淡淡:“你玉姐姐那边有医师照料,你急什么?没点礼仪规矩,成何体统。坐下。”
“母亲!”谢文嫣看着丝毫没有关切意思的母亲,顿时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玉姐姐病了呀……”
高大夫人:“你玉姐姐身体不好,病痛是常有的事,着人悉心调理就是,何须大惊小怪。”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高大夫人撑着侧额,手上捧着一卷书,“明日就要开始为祭祀大典斋戒了,趁着今日还有空闲,你和霖儿去行宫其他地方游玩吧,记得多带上些人,好不容易来一回,莫要浪费了。”
“我乏了,你去吧。”
谢文嫣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低声道:“……是。”
陈妈妈送她出房门,走出去之前,谢文嫣回头看了一眼榻上专心看书的枯瘦女人。
为什么她觉得……最近母亲越发奇怪了?
对她和哥哥都有些冷淡。
对玉姐姐,就更加了。
到底怎么回事……
————
解决了钟芷兰和程亦仙的事,出升平殿后,章四柱已经在驾车在远处等候。
回到蹈义台,一行人径直往临时的书房处去。
入了房门,男人正坐于紫檀椅上,福明从茶房的下人手上接过热茶端上。
茶房的人快步退下,赵阿京站在书房中央,冷汗直流,大门闭合后,猛地一下,重重跪在地上。
“侯爷恕罪!”他伏在地上,战战兢兢。
谢砚深垂眸浅饮一口清茶,没有说话。
福明冷眼看着地上的马夫,面上有掩饰不住的嫌恶。
他最瞧不起背主之人,更何况是差点陷谢砚深于万劫不复的赵阿京。
房中陷入一片让人不安的寂静。
赵阿京跪伏在地上,眼珠不自觉地颤动,咽了咽口水。
他紧张到了极点,脑中慢慢浮现一张充满笑意的脸,少女的声音动听又冰凉——
“连着两次你负责车驾的时候侯爷的行踪被泄露给外人,而且主院只有你不是老人,你背主的事是瞒不住的,到时候该怎么说罪责最轻,你自己好好掂量,也别让侯爷起什么不该有的疑心。”
“李贤娘那里,我可是时时派人盯着,还给她安排了最好的保胎药,你可要知恩图报啊。”
赵阿京直起身,对上座的男人磕了三个响头,才说道:“……是,是我财迷心窍,收了钱财,出卖了侯爷您的行迹,才让您遭了暗算……我,我不是人!我不是人!”
说着,他抬起手,狠狠往脸上抽着巴掌,很快嘴角破裂流血。
谢砚深面色平静,把茶盏搁在桌上。
福明看了一眼他的神色,随后转回头,上前一步:“行了!我且问你。上回在云山观,也是你向钟府的人泄露的消息吧?”
赵阿京涕泪横流:“是,是。”
“你为何要为钟府做事,里应外合,做奸细陷害侯爷?!”
“不,不!”赵阿京连忙摆手,“我,我收银子的时候不知道送银子来的婢女是谁家的!去云山观前两月,还是三月,横竖是刚入秋不久的时候,我经常负责带主院的管事出门采买……就那几回,有个外府的婢女找上门,只说如果侯府有外出的事情,让我通报一声,不必详细说侯爷行踪,只消告诉他们侯府什么时候出游就行,若是我肯行个方便,她们可以先给定金一百两,事成再给一百两。”
“我想着,侯府出游,都带着许多人手,不会有什么大事,应当只是哪府小姐倾慕侯爷,才……后来……我就,我就做了……”
福明怒声:“那昨日大宴又是怎么回事!”
赵阿京抽着声,哽咽道:“那日云山观,我透露了消息,但是回来之后,也没见发生什么,我就,我就以为事情过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谁知道后来进了,进了行宫,又遇到了那个来找我的婢女。”
福明:“所以,和之前一样,又是来找你买侯爷的行踪?”
“是,”赵阿京抹了把脸,面如土色,“她说,这次多给我一百两,还是和之前一样,只要我肯告诉他们,侯府的马车停在哪边,我就能,拿到三百两银钱。”
“那之后呢?”福明瞪着他,“别说你拿走衣服,后边又跑回来是巧合。”
赵阿京点头:“是,我没走,一直等在外边。”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