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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后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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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门外的侍婢见着她们,福了福身子,便将珠帘掀起,玉怜脂定定神,踏了进去。

尚未入眼堂中之象,便先嗅到了一股甜苦之气。

幽幽清香夹杂着若有似无的药味,虽不至于腥臭,却令人不适,若长久居于此,恐怕要恶心作呕。

紧接着,破哑风箱拉动般的喘息之声钻入耳中,“咳——嗬——”,粗重呼吸之中有喉部黏液被吹动的细响。

这声音玉怜脂似曾相识,在她年幼时,江南水患,污浊洪水所过之处爆发时疫,苏州城富庶,城外流奔来了许多难民。

她当初年纪太小,又不谙世事,很是顽皮,偷偷藏身于府中前往城门处施粥放药的车队中,一同去了难民所聚之地,也真正见到了何为人间炼狱。

那些眼目直楞,窝在腥臊污血染湿被褥里不堪灾病折磨的濒死百姓,便是如此呼吸。

玉怜脂立于堂中央,抬眼望去,顿时心神大震。

只见正堂之上是一位年轻美妇……和一具披着华服的骨架。

不,应该是只剩一张皮囊的人,女人。

镇北侯府大房主母,高氏。

鸠形鹄面,瘦骨伶仃,这位大夫人的病情竟已到了如此境地。

在她身旁小心抚背的素雅罗裙女子,温柔恭顺,她发髻上虽钗环不多,所用珠翠也都是上品,应当就是大房的如夫人方氏。

倒是与玉怜脂所想不同,高氏与这位方如夫人瞧着并非水火不容,反倒有些姐妹情深的样子。

两人见到玉怜脂进来,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不住打量着她。

玉怜脂站定后,规规矩矩向座上两人行礼问安:“怜脂给夫人、如夫人请安。”

率先迎过来的是方氏,她与高大夫人对视一眼后便下了正座,将玉怜脂扶起来。

“好孩子,快起来。”方氏言语温柔,果真如先前婢女所说般和善,“往后都是一家人,作那些个虚礼干什么?”

此时,身后的高夫人也出了声:“诶呀……真是个标致的丫头,快,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与她瘦削病弱到有些可怖的外表不同,高夫人的声音中竟还有些气力,让她也因此多了点活人气。

玉怜脂笑着点点头,方氏便拉着她的手去了正座前。

高夫人身患顽疾,四肢不免冰凉,一双手骨节突出,皮肉带着棕色斑点。

她仔仔细细地瞧着玉怜脂,握着她的手哑声道:

“好孩子,你是叫怜脂吧,你滨叔先前便同我说过你是个懂事乖巧的姑娘……嗬……以后,你唤我婶婶就是……”

她每说几句,面上似乎就灰败几分,顿了顿,又接着说道:

“西院后头的翡韵阁前些月便收拾出来了,就等你来……从今往后,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府里……咳,咳……”

低咳几声后,高氏又引着玉怜脂去看一旁含笑的方氏,道:

“这是你方姨……她最是个好性的,我这身子……太不成器,往后若是吃穿用度上有些什么,你尽管……尽管去找她。”

玉怜脂暗暗有些惊讶,高氏与方氏关系倒真是好,竟将妾室抬高到了与自己同一层的地位,对自己不能持家之事也似毫无芥蒂。

只是不知这份难能可贵的后宅真情是否作假。

一个病入膏肓的正妻,一个把控后院的宠妾,两者能和平共处,真是因为皆是良善之人么?

玉怜脂颔首笑道:“是,怜脂记下了,多谢高婶婶、方姨。”

接着众人在堂中又嘘寒问暖一番,高夫人却突发不适,呼吸粗重急促起来,瞧着竟是要痰厥而踣,几欲昏迷过去。

方氏急忙将她扶回去,又让下人带玉怜脂去安置的地方休整,只说晚些时候谢滨便回来了,届时再叙,她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会儿。

玉怜脂乖巧应下,目送方氏指挥下人搀扶高夫人离开后,跟着前来接引的婢女退出了正堂。

引路的小丫鬟看着是个天真活泼的,不等关嬷嬷问,她便说了好些消息出来。

“玉姑娘别见怪,大夫人身子不好,一般服了药后便不大清醒,两三月也难得坐在堂上一回。今日也真是太巧,姑娘你来了,夫人精神头居然就好多了,也能走动了,可见您是身带福气之人呢!”

这是好话,但玉怜脂听完倒没说什么,只抬眼示意了关嬷嬷。

等进了翡韵阁后,那些引路的婢子都得了些金叶子作为辛苦费,喝些好茶水,贴补家私都是好的。

前头来接她们的马夫、轿夫等粗使下人也都得了好处,金银使下去,下人们便也知道这位镇北侯府的娇客出手阔绰,好相与,伺候起来自然也尽心些。

水路气腥,陆路沙重,玉怜脂喜净,行船颠簸,使她浑身酸软,故而入了阁中她便吩咐下人要了水净身更衣。

浴房内茫茫雾腾,玉怜脂过腰长发与柔白身子一同浸入撒了皂花的水面,发如漆墨,身似冰玉,两色相缠,平添娇娆。

关嬷嬷绕过屏风走到她身边,放下丝帕后转身道:

“姑娘,方才下人来传了话,说谢滨大人回府了,请示了老太君,今个各院主子一同到润安堂用晚膳,让您有些准备。”

玉怜脂阖上的双目缓缓睁开,轻声说:“知道了。”

*

镇北侯府主院,书房。

福明端着祁门红缓步进了内书房,不敢有过多声响,将热茶置于紫檀桌案上,便退到桌前,低头说道:

“侯爷,老太君那边传了话来,今日晚膳各院一同到润安堂用。”

谢砚深垂目阅理政事,并未抬眼,道:“是为了今日大房迎入府的玉氏?”

“是。”福明应道,“侯爷,是否要备份礼?”

外客寄宿府中,按辈分来算,他们侯爷是那位玉姑娘的长辈,长辈见小辈,见面礼总是少不了的。

男人停住手中湖笔,默了下来,似乎在思索。

片刻,沉声吩咐:“库中有一副宫里来的点翠头面,封了礼,晚些一同带去。”

立在原地的福明顿时瞳孔紧缩。

那副珊瑚金玉点翠头面可是太后年宴赏的东西,用的是最好的一批软翠,点翠之色经世不褪,奇珍非常,宫中妃位以下的嫔妃见都难见。

谢砚深是武将,当然用不着女儿家首饰。他位高权重却一直未娶,虽然当时不说,但宴上众人都心知,这份礼多半要到未来镇北侯府主母的手里。

怎么如今却要送给刚入府的商贾女子?

他们侯爷可不是温良宽厚的主,这份礼也太大方了些。

福明又想起今日在角门外见到的玉氏女娘,论容貌,确实是世间难寻。

可侯爷从来不好女色,应当也不是……

“怎么?”谢砚深抬起眼来,目眄如锋。

福明急忙回神,散了脑中胡思乱想,俯下身应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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