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所有教导她跳舞的女子都被送回家的时候,灿灿也不再局限只一个人跳舞,只跳给阿悔看。她登上了青崖山顶,那是山谷最高的地方,往远出去看,还能瞧见在山底下的摆摊。
她没有祛除脸上的伤疤,因为阿悔的执意,最后只留下浅浅的印记。她用了一条黑纱遮脸,永远穿着蓝衣,在山顶跳着自己编的舞。
不,或许那不是她自己编的,可到底是谁跳过呢?
灿灿没有答案,她每日都在山顶,肆意地跳着舞,黑纱蓝衣,飘浮在自由的风里,仿佛人真的宿在风里,飞跃在天地之间。
她是快乐的,自由的。
一切,好像都没有那么重要了。
时间似乎过了多久很久,又好像只是在转眼之间。春夏秋冬,日落月升,那些熟悉的面孔逐渐模糊,声音像是隔着云端飘来,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意义。
直到——
“容姑娘,谷主传唤。”
鬼谷很少会有人,当着她面,叫她心鬼,他们都知道她不喜欢这种称呼。但是这群恶鬼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
灿灿停下来了,她摸着自己脸上的黑纱,回头的时候瞧见底下黑压压的一片,她有点疑惑,这群人什么时候来的,刚刚到,还是一直都在呢?
不过,她想来不喜欢纠结这些。她花了十多年,学习如何去笑,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厌倦了这种灿烂的笑容。后来最常出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其实是没有表情,淡淡的。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其实她的唇角是微微翘起的。
她很平静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黑纱蓝衣,她轻飘飘地落在地上,所有恶鬼都不约而同地退往两边,让出道。
他们的表情,目光都太奇怪了。无法形容的奇怪,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她,却不掺杂丝毫恶意。
阴暗的大殿,十大恶鬼都来齐了,他们的得力下属也都到了,甚至阿悔也在,只缺了灿灿一个人。
高座上是漫不经心的温客行。
他依旧是一身红衣,把玩着酒杯,神情是说不上来的愉悦,阴郁,再没了年少的稚嫩青涩,一看上去只有鬼魅艳色。
“终于舍得过来了?”
他换了个坐姿,眉眼间有种不深不浅的戏谑。
温客行从来不会称呼她,心鬼,容姑娘,他都不会这样叫她。他的态度更多的是轻慢,似笑非笑,好像在嘲讽着什么。
灿灿微微弯腰,“谷主。”
似乎所有人都在看着她,他们的模样熟悉而陌生,包括阿悔。他已经长大了,穿着深蓝色的衣袍,很小的一张脸,脱离了年少的稚气幼态,眉眼清丽,唇色浅薄。
阿悔的目光太过于陌生了,定定地落在她身上,显得沉重又格外灼热。
灿灿有一种莫名的恍惚,仿佛时间一下子跳到了许多年之后了。她好像被停在了时间最初的地方,被其他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温客行并没有为难她,他宣布青崖山所有恶鬼都可以出谷,谁能为他夺回琉璃甲,就提他做十大恶鬼之首。
恶鬼之首,也不过就是个虚名。
她安静地听着他们喊着替谷主夺回琉璃甲的口号,心里觉得没意思极了,这些年,除了跳舞,其他事,其他人都入不了她的眼,自然也不能理解这些人的狂热。
不过,似乎真的过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