禛钰悄悄调转手腕,伸指在她掌心调皮地挠了挠。黛玉手指轻颤,正待抽回手,却被他的大掌紧紧攥住。
两人的手隐在袖中十指交缠。大庭广众之下暧昧的接触,牵引得二人的心跳都失了节奏。
黛玉顾忌周围人的目光,几次想挣开,都挣不出来,只得红着脸,任由他牵了。
幸而很快就进了华光公主的鸣鸾殿,没有众使臣的疑目追随,黛玉就轻松多了。
待嫁的华光公主,此时还在继后的凤藻宫中试穿嫁衣,忙得不亦乐乎。
鸣鸾殿中就禛钰、黛玉二人。
面似桃红的黛玉摔手嗔怪道:“你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放肆!若被人鄙诮轻视,让我有何脸面,自立于诸国王臣之列。”
禛钰忙捉了她的手,笑道:“孤对你越亲近,越是摆出甘为女王裙下臣的姿态,便足以让环伺在茜香国周边的酋邦,不敢欺辱轻视你了。”
黛玉怔了片刻,撇了撇嘴,“有你做我的靠山固然极好。可我不想让别人以为,林思政是靠姿色才坐稳了江山。”
“稍有心智的男人都深知,自古以来秉国干政的女子,没有一个是凭恃容色,掌权天下的。只有愚昧无知的人,才会津津乐道她们的燕闻轶事,试图从史书中扣个‘宠’字出来。”
“当真真国趁中原北伐之际袭扰近海,其他藩属国、附属国都在两端观望,甚至还打算坐收渔利的时候。
只有茜香国女王坚定地选择了巡边守塞,避免了战事的扩大化,为中原争取到了有利的谈判条件。这种决断担当力,局势预判力,是他们所不具备的。
并不是所有国王都拥有坚持正义的军事勇气,也不是所有酋长都有威重令行的治国能力。
我在对你亲近拉拢的同时,也薄待其他使臣,表面是男人爱慕女人情之所至,事实上对其他尊男卑女的藩属国而言,这是在向他们宣泄不满和行动弹压。
只会让他们越发后悔惶恐,敬佩你的聪慧与手腕。很快就会有大批使臣对你稽颡拱手,献礼示好,恭祝你获得王位。”
黛玉闻言,略一思量,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虽然她完整地学过帝王权术,到底还是欠缺经验,举动间仍有一丝谦退矜持的闺阁气息。若不被禛钰点破,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禛钰伸手抚过黛玉的面颊,揽着她的肩道:“你小时候在荣国府待久了,唯恐被人耻笑,时常自忖自警,举步留心,思虑太过,以至情志不舒。
殊不知各样规矩,礼教道德,嫡庶差别,官民尊卑,只是占据权势的人自抬身份的手段而已。他们用这种名为上流的做派,来标榜自己高人一等,然后让其他人管窥一豹。
寻常百姓会发现自己在衣冠用度、见识举止、心智言行上,与达官贵胄相比存在种种不足,进而因自身的匮乏而感到愧疚和羞耻,越发自卑难堪。
这种无用的羞耻自卑,完全是被人为算计出来的陷阱,为的就是让普罗大众畏惧官贵,羞手羞脚。
对权势富贵,他们要么阿谀谄媚逐利攀附,要么退避三舍自我固步。
只有放下羞耻和胆怯,勇于打破这种阶层分化的人,懂得对一切未知祛魅的人,才能挣开身份的枷锁,成为人上人。
你想一想,当年的空贺万钱的亭长刘邦,可曾因身无余财、言行狂妄而羞耻?
若武则天囿于世俗之见,因父子聚麀而羞耻,不敢窥窃神器,又何来武周天下呢?
我的女王,能成为你唯一的挚爱,是我禛钰毕生最大的荣光。
你勿要羞耻,勿要胆怯,不必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不必回应任何人的质疑。
当你治下的茜香国远迈列邦之时,自然所有无稽之谈,都会变成千秋颂声。”
黛玉被他一番话,深深震撼到了,与其说是心开意解,不如说是醍醐灌顶,甘露洒心。她将额头抵在禛钰的额头上,笑得坦然而怡悦。
两个人对视傻笑了一阵子,彼此气息又渐渐跌宕起来。
当华光公主回到鸣鸾殿的时候,二人正吻得缠绵。
“嗯嗯……”华光公主悄然走近,清了清嗓子,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从前的尚书千金,是如何死里逃生,变成了茜香女王,她早已不在意了。
她好奇的是,是不是该改口喊人家“长嫂”了。
黛玉刚想推开禛钰,想到他之前所言,努力平复了心绪,若无其事地坐直了身子,徐徐抚平了微有褶皱的裙摆。
禛钰就更不在意了,携着黛玉的手,介绍说:“这位是茜香国的女王陛下。在你出嫁之前,林女王都会在鸣鸾殿陪你,你有什么不懂的,大可问你林姐姐。”
“那就再好不过了!”华光公主粲齿一笑,颔首道:“女王陛下,欢迎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