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卫若兰及时赶到,将她救了下来,又用剑削下一叔海棠,将她藏在其中,教她如何应对众人的盘问,以证清白。
若没遇见他,明天就是她绝命之期了。
又过了两个时辰,天亮了。
五城兵马司衙中,锦衣卫接管了荣国府失盗案。收缴了被盗的金银细软及古董字画。
按“旧例”他们要刮一层皮去,再送还回去,只把有铭文的古董御赐的物件发还贾府。金银锭子都按人头瓜分了。
因在太上皇后孝期,案子就这么草了地结了,只把几个盗匪羁押在狱而已。
禛钰可不想放过真正的幕后黑手,让大理寺以“稽查隐漏”之名接手了案子。那些强盗并不是什么硬骨头,很快就把里应外合的贾环给供了出来。
又过了几日,贾母、贾政、王夫人守制归来,得知府中失火失盗,幸得世家子弟相帮,不曾有人口伤亡走失,但王夫人的嫁妆金银耗损大半,只追回了几件要紧的物件。
王夫人气得胸口疼,在床上躺了几天。王熙凤一回来,就得收拾烂摊子。雷厉风行地惩治了府中一干偷奸耍滑、玩忽职守的奴仆,革银米打板子,好一通忙活。
贾环满心以为危机已除,正打算溜回忠顺王府,忽听得下人来禀:大理寺传唤贾环。
他三魂六魄被拘定了一般,动弹不得。
贾政听说大理寺要拿贾环,才想起有这个儿子来,原本该在乡下田庄守孝的贾环,失踪了数月,竟又突然出现在家中。
他还未想到深处,就见大理寺的差役已经把人给绑走了。
经过大理寺审理,众人这才知道,是贾环纠集匪类,劫掠贾府。而梨香院有人开门揖盗,大开方便之门。正是这一出里应外合,才让荣国公府蒙羞遭劫。
贾母听了此事,盛怒滔天,指着贾政痛骂:“看你生的好儿子!纵酿他到这副田地,杀父灭祖,败家毁业,你将来还有何面目见你父亲!”
“是儿子大不孝,养了这糊涂孽障!”贾政硬着头皮,承接母亲的雷霆之怒,涕泪交下,又愧又气。
当下开祠堂将贾环逐出宗族,已平复先祖之怒。若非贾环被羁押在监牢,恨不能痛施家法,把这孽障给打死了。
世家大族只要精诚团结,改朝换代不怕,子弟庸碌也不怕,最怕的就是兄弟阋墙,反戈内讧。贾环的所做所为,伤害了贾府的根本,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焚骨扬灰都是轻的。
最后,贾环以初犯盗窃罪,被判处徒刑三年,并刺字右臂膊。其余诸贼因累犯要案,判了绞监候,待太上皇后孝期过后,再行处决。探春为贾环之失痛心疾首,在老太太、太太面前席藁待罪,众人哪肯迁过于她,多劝探春珍重保养,勿要伤神。
为了解决梨香院通街之门的隐患,贾母命薛姨妈母女迁出,让身为清吏司主事的薛蝌将她们接走照料,并将梨香院对外的门洞砌砖填平。
从此在贾府寄居了六年之久的薛家,终于因门户开放,纵贼偷家之过,被撵了出去。
忠顺王得知贾环被关了进去,几次试图捞人,都被挡在了大理寺门外,只得作罢,另寻好孩子来耍。他也不想白养一个甄三,将她赶了出去。
甄三走投无路,在街上遇见了从前跟在宝钗身边的丫鬟莺儿,正打算依着从前那一点儿面子情,撞撞运气,投身到薛家做丫鬟。
谁知莺儿因受了闷香遭了贼辱,名声尽毁,被薛家母女给赶了出来。
黛玉被父亲接回林府,路上正遇见这两个穷途末路的姑娘,不由叹气:“如果有个安生去处,可以收容她们该多好。”
林海道:“不用担心,会有人送她们下姑苏做织工的。”
“父亲怎么知道?”黛玉问道。
“太子在江南办了许多织布和织丝工场,收容无家可归的女子,让她们吃住活动都在工场,有专人照料守护。到了适婚年龄,有想出嫁的姑娘,也会给她们介绍婚配。”
黛玉不由笑道:“太子殿下也有心慈好善的一面,表哥还说他心情不好时是睚眦必报的主儿,谁要栽他手里,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让我以后见了他,千万要想着逃。”
林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笑意,心想:玉儿啊,咱已然逃不掉了……
回到家后,林海在林府内外,加倍部署了巡防护卫的人手,又让黛玉务必夜里枕剑而眠。
黛玉凝眉道:“父亲,京畿之地都有敌袭了?”
“何止是京畿之地,逃窜在外的北静王与鞑靼新主潜通私谋,不时南下袭扰,两京之地时有斥候出没。而粤海那边海寇日盛,劫掠渔船,大举侵犯东南。”
林海叹了一口气说:“再过七天,你表哥就要下粤海整饬海防,分戍诸卫。早则明年春天,迟则秋天,才能回来了。”
黛玉不免忧心冲冲,若不是已换回女儿身,她都恨不能替表哥去粤海了。
夜里,黛玉辗转难眠,起身在桌前为表哥起了一卦,见到卦盘的瞬间,她汗毛直立,眼眸中的震惊与恐惧无以复加。
死门东南,水厄勿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