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缓缓挪动,窗外强风阵阵,吹得窗户呜呜作响。
孟星河蜷缩在客房的一角,呆呆地看着钟表秒针一点点跳动。
夏已深说晚上九点来找他的,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小时。
他穿着有些短了的白色裙子蹑手蹑脚地去拧了下卧室门锁。
卧室门应声打开,他确认了自己没有锁门后松了一口气,然后便重新回到了卧室的角落静静等着。
顿时,一阵惊雷乍起,他瞬间呆滞地冷在原地,手指紧紧攥着衣裙,身体也开始剧烈颤抖......
咚!咚!咚!
三声门响。
夏已深静静等了片刻,可却没有听到任何应声,只有浅浅的哽咽声从房中传来。
他的眼皮莫名跳了跳,跳得他心头发紧。
他没再继续敲门,而是径自推门而进。
漆黑的房间内没有一丝丝亮光,只有一袭白裙铺在地上在闪电的映照下还算显眼。
“你在那蹲着干什么?”
夏已深问道。
孟星河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面带惊恐地缓缓抬起头。
夏已深伸手摁开了灯,发现蜷缩在一角的孟星河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手也被自己咬出深深的血痕。
“孟星河!”
他三两步迈过去,半跪在地上拉着孟星河的胳膊,“松嘴,你流血了。”
孟星河似乎有短暂的理智回笼,他空洞的瞳孔慢慢地移向夏已深,眼泪“吧嗒吧嗒”地止也止不住。
手也被夏已深慢慢从嘴里拿了出来。
可下一秒,惊雷响彻天际,闪电劈下将整个世界照得亮如白昼。
孟星河再次开始发抖,牙齿打颤“咯吱咯吱”地响着。
他顿时疯狂地开始将手往嘴里塞,想以此来阻止疯狂颤抖的牙齿。
“这就是你雷雨天就缩在屋里不出门的理由吗,哥哥?”
夏已深语气深沉,双手把着孟星河的胳膊,不许对方有所行动,“告诉我为什么?”
顿时,孟星河面带惧怕地看向夏已深,然后疯狂挣扎,“不......不......不!”
他已经不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他的状态太差了。
为什么要让夏已深看到现在的自己呢,太不巧了,真的太不巧了。
孟星河的双手依然被强按着,他无力挣扎,只好闭上了双眼,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过。
他明明,最不想让夏已深知道的。
蓦然,他感觉颤抖的牙齿突然被人捏着脸颊摁开,然后一个手掌垫了进来。
他微微怔了怔,目光呆滞地看着夏已深。
“等下告诉我为什么。”
夏已深声音低沉地说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惊雷滚滚,孟星河再次陷入恐慌中。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狠狠咬下,瞬间血腥味儿弥漫口腔。
此刻他内心的震撼实在难以言说。
夏已深居然把手塞进他的嘴里,避免他受伤......
这跟下午夏已深不小心把指尖塞进他嘴里的感觉完全不同......
心脏的狂跳暗示着,他心里曾经早已封闭的地方,在此刻射进来了一束光。
不知过了多久,狂风暴雨已经远去,外面陷入了深夜的宁静。
孟星河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可眼泪依然在汹涌。
他小心翼翼地端着夏已深带着血痕的手,无力地啜泣。
这世界上,他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夏已深。
这比伤在他自己身上还疼。
“我....我对不起你,夏已深。”
他一边说一边伸开双臂想要抱着夏已深,就像他们小时候的很多次那样。
可夏已深却站起身后退了两步,躲开了。
孟星河瞬间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的眼睛死死黏在夏已深身上,观察着对方的态度变化。
有没有嫌弃他!有没有厌恶他!有没有放弃他!
“去床上,地板上凉。”
夏已深语气平平地说道,声音和态度都没有丝毫变化。
这让他稍微放心了一点点。
孟星河抿唇沉默,泪眼婆娑地仰头看着对方,心甘情愿地沉溺在夏已深的阴影之下。
夏已深转身去了床上之后,孟星河才逐渐收回了眼神,缓缓挪动到了床边,然后一起躺了下来。
“为什么?”
夏已深继续追问。
他并不介意孟星河雷雨天的状态,并不介意孟星河的与众不同。
可他实在是无法接受对方对他如此隐瞒。
难道他是应该隐瞒的人吗?他和别人在孟星河心里就没有丁点儿的不一样吗?
他的心中隐隐地泛起一丝怒火。
孟星河小心翼翼地戳了一下夏已深的手指。
“夏已深,我可以不说么?我害怕。”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挂在眼眶里随时都要落下。
夏已深盘退在床边坐直,“为什么不说,你有事儿瞒着我?”
孟星河看到夏已深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黑,也坐了起来,“没....我没有。”
他的双手急速摇摆。
他没有刻意向夏已深隐瞒什么,可有些事却是难以启齿的。
“你是我的,哥哥,你不能瞒着我。”
夏已深一字一句,冷冷地看着孟星河。
这让孟星河的心都碎了,“夏已深,我.....我害怕!”
“怕什么!”
夏已深继续逼问:“你前脚刚说跟我是最亲密的关系,后脚就瞒着我!”
“我.....我真的害怕!”
孟星河的声音透着绝望。
“你怕那些瞒着我的事儿,那你怕不怕我以后再也......”
夏已深似乎被气疯了。
孟星河是属于他的,里里外外!他无法接受孟星河把他划在秘密之外,那样就不是足够亲密的关系。
他发疯说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孟星河声嘶力竭地打断,“那年我五岁!”
那年,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孟家傻儿子从外地买来了一个千金大小姐。
可后来大小姐在一个雷雨夜丢下孩子跑了,而孟家的傻儿子也为了追媳妇儿跌下山死掉了。
等村里人来孟家送儿子跌下山而死的噩耗时,孟家的老太太也因病去世了。
只有五岁的孟星河抱着冰冷的尸体,睡了一整宿。
一连的灾祸从天而降,孟星河一直哭也于事无补。
还好有村长帮衬着,他也不至于饿死街头。
“孟星河吧,村长让我来找你的。”
一个枯瘦如柴的男人把孟星河从被窝里捞出来,叮嘱道:“今天你奶奶葬礼,会有很多亲戚过来,或许你都没见过,但也没事,到时候会哭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