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是不情不愿,简直是想弄死他们,不然就滚蛋,给他滚出法国,滚得远远的。
阿德里安似乎对他有些冒犯的语气充耳不闻,他接过首饰盒,礼貌地向对方道了谢。
首饰盒打开,是一整套,一根项链,一条手链,一个戒指,还有一只胸针。
银链上点缀着蓝宝石和碎钻,精美繁复的花纹,很有这个时代复古华丽的韵味。
“一个戒指!”劳拉有些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噢上帝,我亲爱的阿德里安,你不是要在这里向我求婚吧,你确定要在我刚跑完步、浑身臭汗的情况下吗?”
阿德里安笑起来,眉眼英俊而温柔:“当然不,现在不是个好时候,如果我要向你求婚,我会选个更庄重的场合。”
“试试看,”他说着取出那枚蓝宝石的戒指,戴到她纤细的手指上,“我用手和眼睛目测的尺寸,不知道合不合适。”
当然合适了,没有比这更合适的,项链也是。
他曾以目光和手指细细描摹过她每一寸肌肤,他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的身体,他怎么不清楚?
“很漂亮,”阿德里安看着镜子里的劳拉说,“蓝宝石的颜色很衬你的眼睛。”
“这是你设计的吗?”劳拉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
“不,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阿德里安有些无奈地笑道,“其实是这位老人设计的,他是巴黎一位很有名的珠宝工匠,但是脾气有些古怪,我只负责挑选材料和支付定金,因为他不允许别人干涉他的创作。”
“唔,那也没关系,真的非常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劳拉说着,又抬高音量用她那半吊子法语朝里面的人说了一遍。
里面传来一句意味不明的“哼”声,不知道是不是实在看不下他们这对德国狗男女打情骂俏,让他们尽快滚蛋的意思。
劳拉拿起盒子里最后的胸针:“这是……”
她忽然顿了顿,这是一枚造型古朴的胸针,很眼熟,蓝宝石镶嵌,银质托底,她下意识将它翻过来,背面赫然篆刻着劳拉的名字。
劳拉愣住了。
她曾经见过一枚相似的胸针,在海德堡,不不不,是在80多年后的海德堡,在老人埃里希的家中,在她房间的抽屉里。
“什么意思?”劳拉缓缓露出一个苦涩难解的笑容,“所以,我们都死了吗……”
抽屉里只留下了一本灰蓝色的笔记本,几张黑白的老照片,和一枚古朴的胸针。
劳拉开始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那她算什么,她的爱情算什么,别人往事里的一环么?
不对,劳拉又在心里摇了摇头,她是独一无二的,阿德里安也是,只不过凑巧罢了。
“怎么了?”阿德里安见她沉默了一会儿,神色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劳拉看向阿德里安,对方正温柔地注视着她,于是她笑起来,伸手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他, “好极了,我只是太高兴了!噢,这不是很贵?”
“这没什么,你喜欢就好,”阿德里安伸手拢了拢她的头发,低头吻了吻她的嘴唇,“我们第一次约会时,你穿了条湖蓝色的长裙,美丽动人……我看见你手腕上戴了串同色的珠子,那个时候我就想,你戴蓝宝石的项链,应该会更漂亮。”
劳拉笑起来,她从前以为他只是个温柔害羞的人,没想到这小子他妈的撩妹其实是有一手的!
两个人又甜甜蜜蜜地在镜子前照了一会儿。
这时门帘忽然撩动了一下,明亮的光线漏进来,似乎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后进来了。
是德国人,劳拉远远地听见两人在用德语交谈。
走在前面的人喊了一个名字,原本在里间呆着的法国珠宝匠便急忙地走了出来,面色有些难看。
“大队长要的东西,你做好了没有?”前面的人用生硬的法语问道。
老人连声应和,转身回了里间。
这难道是捅了德国军官的老窝么?
劳拉有些疑惑地看向阿德里安:“军部是组团到这来打首饰么?”
阿德里安还没来得及回答,但外面的人显然已经听见他们的声音了。
“还有谁在里面?”
后面的人一边警惕地说着,一边走近了,他掏出什么东西,轻轻拨开了里面的珠帘,一柄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们。
“是你……?不。”仿佛认出了谁,但又及时刹住了车。
来人放下手枪:“你们是谁?在这里干什么?”
妈的,竟然是舒伦堡!
劳拉在看见这只狐狸的第一个反应是差点叫出声,他怎么一天天他妈的跟个鬼一样阴魂不散!但她旋即想起,阿德里安在这里,她不能让他知道她正和纳粹共事,所以她得装作不认识舒伦堡。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舒伦堡好像也在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在这一点上他们似乎非常有默契,可能他们彼此都觉得认识对方其实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
但劳拉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在这个狭小的隔间里,两个男人已经悄然交换了眼神。
她仿佛戏精附体般,忽然跳起来,搂住阿德里安的脖子,装作害怕地大喊:“噢我亲爱的上尉,他们是谁?他们想对我们做什么?”
阿德里安和舒伦堡对视一眼:“……”
“咳咳,”阿德里安清了清嗓子,自我介绍道,“国防军第3装甲师上尉,迪特里希。”
“噢……”对面的舒伦堡收起了枪支,若有所思,他朝阿德里安伸出手,眨了眨眼, “党卫队二级突击大队长,舒伦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