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想到这样宏伟的建筑,会在二战时期遭受空袭和炮击毁于一旦,巴黎广场的瓦砾堆上,唯一残存的勃兰登堡门,随着柏林墙的修建,这里成为分割城市的死亡地带的一部分。
广场中央的喷泉已经结冰,灯光和雪映照出斑斓的色彩,孩子们嬉闹着、围着喷泉堆了一圈奇形怪状的雪人,用胡萝卜点缀做鼻子,显得笨拙又可爱。
劳拉一时玩心大起,她掏出一枚硬币,放置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叮”一声,硬币凌空抛弃翻转,要在雪落时许愿才会灵验。
但一阵冷风刮过,硬币随雪花一同落下,跌落在松软簇新的雪堆里,悄无声息。
“去哪儿了?”劳拉疑惑道,她弯腰仔细搜寻了一阵,只有晶莹剔透的雪在广场路灯下闪烁着光芒,那一枚显眼的深色硬币竟然失了踪迹。
“劳拉!”蒂芙尼在不远处叫着,她的大衣下红色的裙裾如同徐徐盛开的雪地玫瑰, “让我们一起去酒馆跳舞吧!”
“噢好的……”劳拉随口答应了一句, “稍等一下。”
她喃喃自语: “可真奇怪。”
“这、这是你的硬币吗?”
一个低哑的女声嗫嚅着忽然在旁边响了起来,劳拉下意识地回过头,但随即嗅到一股浓烈的酸臭味……老天,她还没有吃晚饭,但这味道绝对能把她去年吃的都熏吐出来。
像是察觉到她的反应,身旁的人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 “抱歉。”
“呃什么?不……”
劳拉抬起头看清了来人,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的呢绒大衣已经辩认不出原本的颜色,乱糟糟的头发混着油腻和灰尘结垢,一对深棕色的眼珠在眼眶里有些不安地转动着,她裸露的双手被冻得通红,皲裂出血丝,她掌心朝上,被汗液濡湿的硬币折射出奇异的光芒。
她是肮脏的,也是迷茫的。
劳拉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很明显,按照纳粹的标准,这是一个犹太人。
但还没等劳拉有所动作,眼前的犹太少女却像是受惊了一样,她有些慌乱地收回了手,不敢直接上前把硬币递给劳拉,于是她弯下腰,把硬币放在了喷泉上,便匆匆离去了。
劳拉伸手把喷泉上的硬币捡了起来,看着她佝偻着身子远去的背影,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是了,她现在是德国人。
从全国反犹行动开始,犹太人就成了全民公敌。
犹太少女的恐惧是对的,像劳拉这样的千千万万个德国人是让她如今穷困潦倒、流落街头的罪魁祸首。
“我们去喝酒吧。”劳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