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起她将要迈步时,他却遭受反向牵绊力的严重妨碍,细看是长垂裙摆一直遮住了束缚左腿腕部的脚镣。
材质属于肉眼可见的触感粗糙,扯动的劲道也偏大,该是导致梁尔璐疼痛,已有醒转的迹象。
林瀚睿鲜少遇事惊慌,眼下随着她轻微发颤,欲睁的睫毛,再三拧深了眉。
暂时把人放去软乎的被褥,他借助微弱光线,翻找床头柜面仅供豪华套房及以上等级房间客人的赠品堆,从一个沉香木雕纹方盒内取出黑色香云纱丝巾。
寻思将此时此景演变为更下流的自己,林瀚睿咬实后槽牙,用蒙眼的丝巾在梁尔璐脑后打成结。
期间频繁蹭到她软滑的头发,细碎引痒。
屋里冷气调得一般,怀中熟悉的玫瑰香因体温升高而氤氲,丝缕逸散,掠夺他寡淡呼吸。
脚步略沉,他徐缓后退,直至贴紧了墙。
肩背处毫无防备的撞击突兀,仿佛仓猝失序的心脏亟待跳出严密齿关。
联系完梁奕珩,林瀚睿正打算再通知秘书向猎艳团伙索要脚镣钥匙,对面半支起身体的迷糊女人抬手伸向丝巾。
忘记缚手了。
不,腿也不是他缚的。
攥拳强压躁动,林瀚睿转身离开。
却见梁尔璐无力落了手,重新摔陷进床单,剧烈咳嗽诱发的呼吸异常短促。
怀中人轻微颤栗,呛喘声嘶涸,眼看硬硌嫩肤的西服袖扣被她拼命揪紧,林瀚睿撬开关节发白的五指,掌心上移,覆上她过度通气的口鼻。
触觉敏锐的内部不消片刻,由近距离连续呵出的热息,混乱成了黏灼潮湿的环境。
昏迷不良反应渐渐转为平和,外间传来的脚步急慌,林瀚睿抽离与梁尔璐的一切触碰,在卧室门侧同梁奕珩擦身而过。
楼层走廊灯亮如昼,他眸色泛浓,死死盯视手掌心沾染的清稀涎液。
*
翁秘书总算在老板几分钟前嘱意赶赴的监控室等到人,麻利搬过椅子。
老板落座,向前方受保镖控制的皮条客稍微倾身,笑容温得发瘆:“钥匙,摄录设备的位置。”
“钥,钥匙……包厢那个传传传媒公司总经理手里,摄像头贴,贴天花板上了!”
“给她吃的药,剂量,正常剂量。”
“酒里放了四片三.唑.仑,比正常多了两片,林先生,对不起!我真不知道她是你的人,对不起!对不起!”
“boss,据说是原本约的求职女大学生没来面试,她太郁闷就去花园逛,看见了在二楼露台拍无人机秀的……”是梁家小姐没错,但翁秘书琢磨着仍然说出皮条客活腻了的原话,“高级货,临时买通一楼的侍者下药,指纹解锁梁小姐手机,给梁先生发送有事要先走的消息。那我去送钥匙了。”
监控室昏暗,经过出入门的亮源是唯一强光,但也转瞬即逝。
林瀚睿起身,换了地方坐,面朝满墙电子屏幕:“见到警察,你会再把她牵扯进这件事吗?”
“林先生,我知道该怎么说的!”
“嗯,走吧。”
男人平静操作键盘鼠标,落声始终轻飘,却重重压裂女人几乎崩断而强撑的惶然心弦。
翁秘书惊恐万分,来之前还纳闷钥匙是什么钥匙呢,现在只能硬着头皮,拼命翘飞了手指地解开脚镣:“丝巾怎么在外面……梁先生,小姐一直昏迷?医生,你们把嘴闭严实,但眼睛要看仔细,林总重点关注这件事。”
“不知道,你老板刚走的时候还有些意识,没几秒晕了。”梁奕珩啧声,“丝巾?蒙眼睛用的。”
某人真就甩手掌柜,为了装那点穷酸,行事这样决绝。
“皮条客挺离谱,又蒙眼又戴脚镣的。”嫌弃将后者丢进垃圾桶,翁秘书紧盯床头柜上的丝巾,“香云纱,居然浪费布料中的软黄金?甚至是最贵的黑色香云纱!”
妨碍不再有,梁奕珩抱起人直往外赶:“谢谢,去医院了。”
听着脚步与门声全消失,翁秘书踩床怒怼天花板的摄像头,拨通电话:“Hendrix,梁先生带重新昏迷的小姐去医院了,但没说是哪家医院。”
好好好,回应沉默,迅速挂断。
舒服,没让查就说明他终于可以结束这个因为猎艳团伙才必须加的该死夜班了。
临时加班导致林瀚睿回港迟了些,好在祭祖事宜仍未开始。
哄闹快活的半山别墅因他进门而瞬间沉寂,氏族众人极力收敛不适脸色,随后厅堂内只陆续出现辈分之间的礼貌称谓。
喊燥嗓子眼,林瀚睿上楼洗漱。
除了清明时节举家回深城老宅的祖祠祭拜,平日里诸多先人的忌日只安排在港岛。
年年都是,次次都是。
“林氏嫡长孙”五个字迫使他只能频繁踏进有父亲的家。
佛堂供奉伽南香,烟缭生发的气息清雅矜贵。
长辈按序在牌位前躬身请香,族中的年轻小辈虽经过父母长期耳提面命,但谨言慎行的同时,回回都忍不住多瞧几眼林瀚睿。
身形好似衣架子,极适合黑色香云纱质地的中式长衫,纽扣处配挂一串和田白玉压襟,下方缀有铂金长命锁,左腕缠三圈佛珠手串,沉香木和南红玉错落相混,九成是圆润木珠,剩余的通透红玉,尤为衬托男人苍白肤色。
右手食指所戴的翡翠绿扳指,更直接象征继承人身份。
从始至终,淡漠神情透不出几分虔诚,指间三炷香的烟丝将他萦绕,镜片后讳莫如深的眸意越加难以捉摸。
这本质上不算什么,关键是晚饭席间。
跟往年一样,林瀚睿把母亲的牌位放去长桌的尾端正中,与坐在主位用餐的父亲面对面。
哪怕多么习惯也难免膈应,众人做足筋骨,绝不打扰已逝之人,生怕整出点动静,这没妈的疯子就会再搞出离经叛道的新想法。
而随他吃饭的动作,长命锁底部垂落的铃铛轻响,活似催命符。
林瀚睿按照自己的节奏缓慢吃完饭,礼数周全地安静离席,移步桌尾怀揣了牌位,弯唇温声:“sorry,aunt,uncle,你们可以说话了。”
身后唠家常的热闹此起彼伏,他用卧室门阻隔。
摘掉玉扳指,林瀚睿躺到床,侧了身使劲环拥牌位。
硬木头硌得胸口疼了也迟钝蛮久才愿松开,他抬手痴痴抚摸上方的名字,浅瞳颤溢兴奋。
“妈咪,我有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