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思渊只是短暂地走了个神,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尖叫,抬头发现排球场上乱成一片,全班同学几乎都聚拢在那边,而那道熟悉的身影早已没了踪迹。
他眼皮猛地一跳,飞似的蹿了出去。
几十个人将包围圈堵得严丝合缝,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
乱哄哄的,陆思渊听不真切,平日里面对数学题时运转神速的大脑此刻仿佛宕机了,只能捕捉到其中某些只言片语。
“我的天,流血了!”
“是啊,感觉好严重啊……”
“嘶~看着就疼!”
“……”
陆思渊越听下去,越觉得心慌得厉害。
他无暇探究其中的原因,全部心思都落在包围圈内的某个人身上。
直到凭借身高腿长的优势成功挤进最内圈,再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陆思渊这才松了口气。
还好……
还好受伤的不是她。
场面十分混乱。
受伤的女生手捂着鼻子靠在另一个女生怀里,哭声震天,鲜血不断从她的指缝间往外冒,落在领口、胸口处炸开大朵大朵的艳色花朵,触目惊心。
宋渔跪坐在她面前,眼眶猩红,慌乱到语无伦次:“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垂下头,双手胡乱地在身上到处摸索:“纸,你等一下,我给你找纸!”
陆思渊向来有随身携带纸巾的习惯。
闻言,他赶紧翻找口袋,默默俯身递过去。
视线里突然闯入一直修长的手,宋渔先是一愣,而后迅速反应过来,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般,赶紧从对方手中夺过纸巾。
“谢谢!”她甚至来不及看清是谁。
由于太过急切,连撕开接口处的粘胶时,她的手都在抖。
宋渔抽出一张纸巾,直接按在受伤女生的手上,几乎是眨眼的功夫,纸巾就被鲜血洇透了。
她又赶紧去抽第二张。
被惊动的体育老师也在这时姗姗来迟,不过却被严丝合缝的人群堵在了外面。
他拎起挂在脖子上的口哨,吹响,哨声尖锐又刺耳:“让开,都给我让开!”
众人纷纷回头,乖顺地迅速向两边散开,露出被围在圈内的几人。
看到眼前的惨烈场景,体育老师顿时大惊失色:“这怎么回事!”
“老师,卢忆雪应该是排球砸了。”旁边有人回答道。
“我知道!”体育老师急道:“快,快别废话了,来两个人把她送到医务室!”
老师一来,宋渔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后用手背在眼尾抹了两下,弯腰去扶人。
另一个女生也要跟着起身,却被一道清冽的男声抢了先:“我去吧。”
无数道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向声音的主人,陆思渊恍若未见,目光仍旧径直看向体育老师。
“哎,行。”
体育老师想得简单,男生力气大点,扶人不至于摔着,避免二次伤害。
得到肯定答复,陆思渊大步跨上前,俯身搀扶住卢忆雪另一边胳膊。
“走走,快走。”体育老师步履匆忙,不断催促两人,同时也没回头忘嘱咐体育委员:“帮我看着点他们,别再整出来个伤员!”
……
校医院。
宋渔把人送到后便自觉退居角落,低垂着头,脑袋恨不得埋到胸膛里去了。
陆思渊则站在旁边,与她并肩而立。
校医暂时帮卢忆雪止住了鼻血,正在帮她检查有无其他实质性损伤。
体育老师围在旁边左瞧又看,不时发出两声疑问:“哎?她这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宋渔精准捕捉到关键词,立马抬头看过去,垂在身侧两只手不自觉攥紧,指甲抠进肉里都没察觉出痛意。
校医被问得烦不胜烦,最后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能不能别妨碍我工作?”
“啊?哦!”
体育老师后知后觉,连忙往后退开几步。
没有听到想要的答案,宋渔的眼眸再度黯淡,又重新将头低回去。
突然,手背上传来一丝温热触感,带着点小心翼翼。
她紧握成拳的手忽然卸了力道,抬头看向身边的人,以眼神询问对方:怎么了?
陆思渊薄唇微启,无声道:“放心,没事的。”
宋渔垂眸,轻轻“嗯”了声。
从陆思渊的角度,能看到她漆黑的发顶,有股看不见摸不着的情绪在空气中漫延,感觉她比早上更蔫了。
他微微动了下手指,强压下心里那股奇怪的意图。
病床前。
校医左右端详,仔细询问过后,终于给出诊断结果:“鼻梁骨没断,没什么大问题,回去再观察观察,养几天就好了。”
房间里整齐划一地想起吐气声。
陆思渊下意识偏头看向身侧,发现宋渔连肩膀都明显垮下去了些。
就…感觉有点可爱。
他悄声勾了勾唇角,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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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千琴今天被学校领导叫到省城教育局开会,紧赶慢赶才堪堪在第二节晚自习时回到学校。
结果屁股都还没坐热,就听说了下午体育课时发生的流血事件,当即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群孩子就没一个能让她省心的!
虽然郑千琴私心里认为宋渔肯定做不出故意伤害同学的事情。
但出于班主任的职责,防止同学间出现矛盾,并堵住学生家长的悠悠之口,她还是选择将当时在现场的几个学生轮流叫进办公室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目送其他人陆续去而复返,宋渔在座位上拧来拧去,坐立难安,她感觉仿佛有把无形的刀悬在自己头顶。
终于,临近下课,最后一位同学重新回到教室,喊她:“宋渔,班主任让你去她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