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与工作日的时间流速仿佛不同,永远都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又是周一。
与往常一样,宋渔顶着睡成鸡窝的头发,睡眼朦胧地走出房间,或者说,她压根就没睁开眼睛,全靠多年来养成的肌肉记忆在行动。
她抓了抓头发,怨气冲天:“我这辈子最讨厌周一了。”
冯秀美把刚买回来的早晨摆到桌子上,抬头看见自家女儿这副状态,忍不住唠叨几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偷偷熬夜玩手机了?”
“没有。”宋渔晃悠进卫生间,把牙刷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反驳:“我这是学习累的,高中生太费脑子,我睡多久都觉得好困。”
“切!”冯秀美表示不信,转身从架子上拿下两双筷子,又喊道:“你动作快点,等会上学要迟到了!”
回应她的是哗啦啦的水声,响了又停。
宋渔从卫生间里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没擦干的水渍,鬓角发丝湿哒哒的黏成一缕,但人总算是清醒了。
“快过来吃饭!”
冯秀美又催一遍,这话她每天早上都得重复好几次,说得她感觉嘴皮都要磨出茧子了。
宋渔踢踏着走到桌边,刚拉开椅子,忽然转身撒腿就跑。
紧跟着从卧室里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然后就看到她背着书包冲出房间。
冯秀美只觉得太阳系突突直跳,不明白女儿这是又闹的哪出戏。
“妈,我来不及了,先走啦!”
宋渔跑到桌边,抓起一个包子往嘴里一塞,作势就要往门口跑。
“你这孩子!”冯秀美赶紧眼疾手快地拦住她:“鸡蛋,再拿个鸡蛋。”
宋渔闻声而动,一手抓起一个鸡蛋,举在半空中晃了晃,示意自己拿了,然后一股脑塞进了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动静,最后伴随一声防盗关合的震动响起,房子内终于重归平静。
冯秀美长舒一口气,重新坐回去,颇感无奈:“就不能早起几分钟,天天早上都跟打仗似的。”
宋渔当然没听见来自亲妈的吐槽。
出了家门后,她一手包子,一手推车,拔腿就跑,终于在巷口堪堪追上了目标。
“陆思渊。”宋渔喘着粗气,胸口因为剧烈呼吸而上下起伏:“我刚才在后面喊你,你怎么不答应啊。”
伪装突然被点破,陆思渊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又迅速恢复原状。
他声音淡淡地撒了个无足轻重的慌:“没听到。”
巷口两侧满是小摊贩的叫卖声,不知道谁家父母正在呵斥孩子,还有夫妻偶然几句拌嘴……
平安巷的热闹从一大清早就开始了。
宋渔不疑有他,也没再追问。
她的注意力原本也不在这里。
两人并肩往前走了几步,宋渔忽然把身体往两人中间靠了靠,眉头微蹙,表情神秘地开口:“陆思渊,你数学作业写完了吗?”
陆思渊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轻“嗯”了声,算作回答。
“太好了!”
宋渔圆溜溜的大眼睛明显一亮,脸上跟着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能借我稍微借鉴一下吗?”
借鉴?
说得好听。
本质上还是那个“抄”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只有一天的假期,班主任却大手一挥留了三张卷子,对于宋渔这个数学苦手来说,每张卷子的平均完成时长大约在三个小时左右,这还得减去其中不会的题目。
尽管她有很多都不会做。
而且又不止数学作业,其他科目的老师也没多心慈手软。
这个周末可谓是无比黑暗了。
按照以前的情况,宋渔都是抄李希的,可今早偶然看见窗外陆思渊一闪而过的身影,再想到他昨天在卷子上留下的整洁字迹,她忽然就改主意了。
老话说得好,羊毛不能逮着一只薅。
陆思渊现在是她的第二只羊了。
再一个,班主任不是让她多带带新同学嘛,而她打心底里认为分享作业就是能够迅速拉近同学关系的最好方法。
没有之一。
反正她跟李希,还有胡成礼就是这样变熟的。
友情,从互抄作业开始。
陆思渊下意识就想拒绝宋渔的请求,脑海里却突然响起刚才在饭桌上妈妈说的话。
她脸上挂着淡笑,语气还是那样温柔。
“阿渊,在新学校要跟同学好好相处。”
稀松平常的一句话,陆思渊听完却眼眶一酸,差点当场落泪。
其实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不到一个月而已,他居然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
就在宋渔以为陆思渊要拒绝自己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他说:“可以。”
“哇,谢谢!”宋渔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陆思渊,你人真好。”
“……”
李希今天来得有点晚了,到教室落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书包,从里面扯出数学卷子,动作豪迈地丢到后排:“拿去,不用谢。”
宋渔的反应却完全出乎预料,她一反常态,抓起卷子塞回李希手里:“谢谢,不用了。”
“干嘛?你不会自己把作业写完了吧?”李希跟见了鬼似的,狐疑地盯着她上下打量:“你行啊,小渔儿,你成长了。”
“那倒不是。”宋渔眨巴眨巴眼睛:“我抄了陆思渊的。”
李希:“……”
她就知道!
-
周一早上连着两节课都是数学,宋渔无数次吐槽过这件事,排课那位老师一定是跟她过不去,才要如此折磨她。
班主任在前面讲得那叫一个激情四射,吐沫横飞。
宋渔坐在下面却丝毫沾染半点激情,甚至听得眼皮直打架,数不清打了多少个哈欠。
她困得要死,但顾及到是班主任的课,想睡又不敢睡,简直身心都在遭受非人折磨。
数学这个东西,越是听不懂,就越不想听。
于是宋渔开始神游天外。
她先瞥一眼窗外,周一大早上,操场上没人上体育课,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看头。
左边无聊,那就看右边。
同桌陆思渊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黑板,不时应和点头,偶尔说到重点处,还会低下头在笔记本上刷刷记下几笔,就连线条流畅的下颌线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宋渔虽然听不懂班主任在讲什么,但也能看得出双方的节奏有多么一致。
她突然觉得更郁闷了。
人跟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所幸宋渔是个乐天派,在她的人生信条里,是绝对不允许烦恼过夜的,因为那会影响她的睡眠质量。
反正爸爸妈妈从小就这样告诉她,睡觉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她深以为然。
……
大课间结束,宋渔之前那点郁闷早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两人沿着楼梯并肩向上,李希迫不及待地跟好姐妹分享自己的新发现。
她语气笃定:“小渔儿,我跟你说,你新同桌家里肯定特有钱。”
“啊?没有吧。”
宋渔不明白她从哪得来的论断,有钱人家的孩子怎么可能转学来晋水这屁大点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