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是平等的疼爱每一个小孩吗?
檀西知道,不是的。
幼儿园的老师在课堂上布置作业,让小朋友们画相亲相爱一家人,所有小朋友都在争抢水彩笔,准备把自己的爸爸画得高大威猛,妈妈画得美丽动人,只有檀西望着面前的白纸发呆。
他算是班里最聪明的孩子了。老师过来询问。
他说:“画不出来。”
当时的檀西还没有留长头发,漂亮的五官简直像个精雕细琢的洋娃娃,老师看着这样的他不忍苛责,温柔地说:“那小檀西要不要再想想,爸爸妈妈之间令你印象深刻的是什么,比如妈妈为爸爸做的饭菜,爸爸送给妈妈的鲜花……”
老师说了许多,试图唤醒檀西的记忆,在老师的帮助下,檀西拿起笔。
洁白的画纸上,檀西用黑色炭笔画了条冰冷铁链。
孩童时期的画,最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老师忧心忡忡地给檀西爸爸打去电话。
檀九良是个心理医生,又最懂女孩心思,三言两语将老师安抚。
“铁链啊……最近我家养了只小狗,让老师担心了,真是罪过。”
他的尾音上挑,轻而易举将老师逗的脸红,檀西淡漠看着老师松懈下来的身体,她在电话里与爸爸相谈甚欢。
放学回家,檀九良还未回来。
檀九良最近被委派去市里的派出所工作,没日没夜审讯犯人,但檀西知道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家。
檀西一开门,妈妈温柔的嗓音传来:“阿檀回来了。”
接着是铁链摩挲过地板,仿佛蛇在草丛里爬行的声音。
妈妈散着头发,有一缕发丝调皮地垂到胸前,水草般富有弹性。
她坐在窗台前看书,洁白无瑕的皮肤如同上好瓷器,美的如同画卷。
她看见檀西后站起身。
檀西仿佛看见白纸上的链条晃动一下。
妈妈的一双脚踝被拇指粗的链条栓住,链条另一端焊死在餐桌下,她的活动范围只有那间开着花的窗户、餐桌和沙发。
她却像早已习惯般没有任何知觉。
“阿檀,今天在幼儿园老师教了什么,快告诉妈妈。”
她温柔地询问,不能去幼儿园接檀西她很是愧疚。
檀西走近,将手中的画递给她,她的表情有一刻僵硬。
“阿檀,以后不要画这种画哦。”
妈妈连斥责声都是柔柔的。
檀西却缄默着。
每次都是这样,他都能想象她下一句是什么。
果不其然三秒后她开口。
“阿檀,你不懂。”
妈妈的声音很空灵,檀西的睫毛挡住眼睛,一闪而过嘲讽。
他抿着嘴唇,赌气般回到自己房间。
檀九良是半夜回来的,檀西的思绪在听见泊车声的那刻彻底清醒。
他为妈妈带回一束玫瑰花。
檀西躲在暗处悄悄看着,他解开妈妈脚踝的细链,轻轻吻了妈妈的唇。
他在拥抱妈妈的那刻,眼睛却看向檀西的方向,像隐匿在黑暗中的野兽,极致疯狂但隐藏的巨好。
他对妈妈说,也仿佛是在对这栋房子里居住的人进行警告:“小琳,谁都不能将我们分开,谁也不能夺走你,小琳,千万不要离开我……”
夜里檀西就做了噩梦,梦到出生那刻,檀九良动手掐上自己脖子,小小的婴儿无力抗衡,在他手上渐渐没了声息。
檀九良不允许任何人夺走妻子的爱与关注,包括他的孩子。
但在人前,他又是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
檀西和檀九良去医院接檀禾。
檀西其实有个妹妹,叫檀禾,她只有两岁。
檀西不喜欢她。
出生在如此扭曲家庭的孩子,有他一个就够了,她实在不该来受苦。
可是血缘的羁绊从来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檀禾在换季时节过敏,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
她看见檀西很高兴,张手就要抱抱,檀西没忍住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檀禾有着卷卷的长发,发亮的眼睛,声音软糯叫哥哥。
檀西将檀禾抱在怀里,感受到生命的奇妙。
可惜等医生护士一出病房,檀九良看也不看他们。
只有在人前才对他们“宠爱有加”。
檀西不知道这种诡异的生活方式是怎么被打破的,似乎是有个男人来电,提醒妈妈当时的房子所在区域可能会停电,让妈妈提前注意。
没想到这通电话被檀九良知道了。
那是檀西第一次知道家里家外有那么多监控,比蛛网还密。
这也是他第一次看见人喝醉酒竟会变身魔鬼。
檀九良动手打了妈妈,毫不留情。
那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他和妹妹的出生竟然是为了制衡妈妈,让她这辈子无法离开。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呢?”妈妈勾起一抹涩然的笑,“阿檀,就这样吧,你们才是我的全部。”
以檀九良的偏执,她无论躲到天涯海角他都会把她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