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雪峰回到正殿,李珺珵与穆将军已等在殿中,穆远说了王城之内的动向,李珺珵也有自己的规划。
诸事议定了,上官雪峰命左右都退下,他换了便衣溜出去。李珺珵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到太医司,上官雪峰悄悄飞上屋顶。
屋顶的动静怎么能躲过天朗的耳朵,天朗给天素示了意,二人便拿了刚练好的丹药入了密道。
雪瑶也跟着进去,几人从暗道走向后山。
浑然不知的上官雪峰还在屋顶守着,守了好一会儿没有动静,耐不住性子的他从屋顶跳下来,背手入了药房,只看到石老伯一个人在那呆呆地看玉碗里的液体。
其他医官各司其职。
石老头见暹罗王来,连忙行了礼,其他医官们也都过来行礼。
上官雪峰问:“老人家这是在研制什么解药?”
“这可能是天下最厉害的解药了。”石老头面上流露出十二分的神秘。
解药研制虽不成功,但能缓解天素身体的症状,续命个三年不是问题,以天素的聪明,三年内一定能配出解药。尽管那孩子面对能救命的药也面色无波,他还是看得出,她是高兴的。
老头子抹了脸上的泪,抑制住激动。小心翼翼将玉碗中的液体倒入玉瓶当中。
“为什么要研制这个?”
“哦,公主是为了一位小公子,年纪轻轻就中了毒,如果不解了,怕是也活不了?”石老头瞎说。
“您说的公子可是生得十分俊秀的,穿着白衣的?”
“嗯嗯,就是他。”石老头揣着明白装糊涂。
上官雪峰若有所思,他又问:“他是何来历?”
“这个老朽就不大清楚,反正天资过人,老朽可从来没有遇见这么聪明的人。”石老头这话说的是天素。
“那人,真的是个男的?”上官雪峰盯着石老头白眉下那褐色的眼睛,似要看出些什么来。
石老伯依旧装糊涂道:“自然是男的啊,您没看公主那股热心劲儿。”
石老伯挑眉,王上这么问,大概他心里猜到了□□。石老头是个明白人,他年纪大却不糊涂,能糊弄的就糊弄过去,也罢了。
“那他人呢?”上官雪峰有些着急。
周围医官都正经危坐,怕王上抓着自己询问,各自都在找什么借口才好。石老伯却不紧不慢,瞅着手中的玉瓶,自言自语似的道:“回中原了吧。”
“回中原了?怎么这么快?”上官雪峰一万个不相信。
“早就要走的,要不是我这药今天才出炉。我也舍不得我那徒儿啊!”石老头边说边摇头,言语中无不透露着可惜。
“他真的是您的徒弟?”暹罗王始终不信。
“嗯,不过他聪明,都学会老朽此生绝学,老朽也死而无憾了。”石老头露出一脸深不可测的表情。
上官雪峰甚为纳罕,他救的那个人,看身形,容颜,分明是个女子,怎么就像都不知道似的。
上官雪峰不得其解的走出的太医司的练丹处,心中倒有几分失落,嘴中却一直自言自语:刚才那白衣人,到底是男是女?分明和上次送信之人不是同一人。本王又不瞎,这群人竟敢公然指鹿为马。
等上官雪峰离开,天素天朗雪瑶才回来。
黄雀待后的李珺珵见天素安然,心口缩着的那一口气莫名舒开。
她到底是谁?
夜间,上官雪峰自己在那画天素的画像,正巧李珺珵过来禀告与穆远的计划。却看到暹罗王手中的画,心底不由得一怔。
李珺珵有入内无需通报的特权,李珺珵过来肯定是有军情,他作为国王竟然还如此游手好闲画美人图,顿时觉得难为情。他手中的画还来不及掩饰,最后道:“这是我妹妹,一回来便要我给她画一幅画。天师有何事啊?”
李珺珵说了要随穆远一起出征的事,上官雪峰自然同意。
雪瑶还不知她王兄跟着她到太医司的事。
天素拿了那一瓶丹药,石老伯叮嘱道:“这蒸馏出来的水,是这药物的精华,你把它先服了。这丹药以后每天服一颗,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你的身体就可以恢复五六成,余下几年好好调养,或许能好转也不一定。”
承瑾和雪瑶惊讶调理两三年。
天素道:“活死人没那么好解的,能续命两三年便不错了。”
石老抹了脸上已经渗入皮肤沟壑的眼泪,他这几日似乎老了许多,确实,为了这药,从孤城到暹罗王宫,他亦是殚思极虑,生怕研制不出来,砸了他南境第一药师的身份倒也罢了,却可惜了眼前这个天资卓绝的年轻人,他颤着声音道:“有人能继承老夫这一生的医术,老夫便欣慰之至,老夫知道你生性纯良,也是济世救人最佳人选。以后不管你身在何处,永远记着医者的本分。”
“晚辈谨记前辈教诲。”天素眼睛微红。若非石老前辈与雪瑶的帮助,她要去找那些药材,根本撑不到最后配制出解药。
其实作为医者,他们也想到最坏的结果,她在全力保养的情况下,最多活三年。
承瑾挑明了问:“如没找到解药,最多只有三年时间,是吗。”
两个医术卓绝的人都沉默下来。
雪瑶在一旁忍着泪,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三年……一个惊为天人的人物,竟然只能活三年。
天素最后道:“我们也该离开了。”
承瑾这两日神色不虞,外间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离开,终究是要离开的。
雪瑶捂住嘴,不知道如何挽留,她既不能助他们找药,也不能帮他们查明身世。她太舍不得才认识三个多月的姐弟二人,她抬头看着天朗,正撞见承瑾幽深漆黑的眸子。
承瑾迅速挪开目光,看向别处。
“你们有要事在身的,早点动身离开吧!暹罗城并不太平”石老眼明心亮,知道他俩不是等闲的,虽心头舍不得,却也不会强意挽留。南境风雨飘摇,他担心二人惹上祸事,还是早走为宜。
商议过后,二人决计三日后离开。解药配出,三日功夫,天素的身手便可恢复五六成。
黄昏时分,天素辞了石老,和天朗回到住处整理东西。
晚霞烧得漫天通红,似酿成的葡萄酒泼洒在天际。人间的聚散如天上的流云,去往无定。他们无端相逢,无端离别。到最后消散在天际之外,无人知晓。
行囊很快便整理好。
两人坐在回廊角亭中,天素神色凝重,因为李珺珵在这里,她太想念他了,可她知道,他们最好不相见。
承瑾亦然心头如压着巨石。入孤城到现在,他脑海中总是浮现雪瑶的影子,浮现那一湾浅浅的酒窝。
雪瑶跑过来看着,心中滋味不好受,强忍着眼泪道:“姐姐,你以后会不会回来看我。”
天素强笑道:“有缘自会相见的。”
这话是对雪瑶与承瑾,亦是对自己和李珺珵。
雪瑶眼中泪水晶莹看着天朗,承瑾却避开她的目光。
天素见了,便道:“你们先聊着,我去石老前辈那拿些药材。”
晚霞早已消散,天空留些余白。偶尔几只鸟飞过,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向何而去。天素知道雪瑶和承瑾已是两心相悦,然时局如此,谁人可得保全?就如她,明明爱着李珺珵,却无法去找李珺珵。生生死死,心头倒不似前番从容冲和。
阁楼之上,天素倚栏眺望远方。却见远处阁楼上,宫灯之下,一团黑影伫立,似乎也在看着自己。
眨眼间,那黑影便消失不见。天素也未在意,不管怎样,她心头终究是有恨的。既然她已身死,何故再去牵扯前缘?她想了想,还是去石老那厢,留雪瑶和天朗话别。
忽而,她听见一个侍女在小声嘀咕:“听说中原的六公主被人掳走了,三个月,下落不明。”
“是啊,这事传得全天下皆知呢。”
天素身体不由得一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