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那些将士看到程若梅带着兵来时,都急忙闪躲,根本不想与他们短兵相接。
邓巽带来的楚军从未见过这场面,程若梅刀一横,那要逃脱的小兵差点撞在程若梅身上,见是敌军,已吓得尿裤子。
“邓巽在何处?”
“在,在,在那里……”小兵指着远处在城楼废墟上跳来跳去的邓巽,他巴不得这战快平息,他自家的将军怕是早早躲在哪里不敢出来了。
程若梅向灰狼道:“走,救你主人去。”
一群人从小兵身上跨过去,小兵抱着头乱哭乱喊道:“不要杀我,我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襁褓中的婴儿,不要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才叛变的……”
周围只有碎石滚过来,他睁开眼时,看见远处的轰炸,却未见身边有一个人。正当他起身,忽而一个人跑出来。
小兵忙抱头求饶要跪,那眼睛受伤的军士过来看着他,骂道:“听你口音,你是川渝人?”
小兵连连点头。
“我们川渝人从不负国,怎么有你这样的窝囊废叛国了?”他一脚将那吓破胆的小兵踢开。带着几个手臂还悬着布带的伤员向战火中冲去。
小兵看着跑向战火中央的伤兵,忽然就嚎啕大哭起来。
又一个脚稍微有些瘸的伤病从小路过来,见路边一个人在哭,细细一看,是楚军的衣衫,挡在小路上,估摸是要跑,他呸了一口道:“哭个球,老子一刀抹了你。”
身后跟来一个人,道:“算了算了,估计是新兵蛋子被上头骗了。走走走,他们都要逃了,还杀什么呀。”
“呸,个瓜皮……”
坐在路边的小兵越发哭得厉害。
那个走远的人又回来踢他一脚道:“你再不逃小心被炸死。”
小兵愣了愣,眼前的人影已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远处的混乱之中。
程若梅带着身上绑着棉布的灰狼飞身一跃,几个纵身奔向邓巽那厢。
小雨带着其余的狼与那些人厮杀,寻找天素的下落。
咚……
不知谁敲了一声鼓,有人高唱:
风萧萧兮云飞扬,汉家儿郎守四方。
出为君王安天下,入作朝堂拜将相。
汉家儿郎气慷慨,将军百死壮心在。
挥刀所向皆俯首,归来把酒舞徘徊。
若能杀敌报社稷,身死或可置度外。
历历汗青谁人记,几处埋骨作尘埃。
来生依旧凌云气,雕弓如月射蓬莱。
邓巽的楚军闻了这首楚调《从军行》,忽而心头哀戚。他们投军报国,怎么成了此时模样?
如行尸走肉的将士们一时悲伤难当,他们真的错了吗?
楚军听令:“邓巽叛变,意欲谋杀秦王殿下。我援军已在路上,楚军受蒙蔽者,缴械不杀。若一意孤行,满门抄斩。”
程若梅高喝。
唱楚调《从军行》的人越来越多,不少人放下了兵器。
“谁敢投降,灭九族。”一楚军将领喊道。
程若梅飞身上前,将那将领枭首示众。
“楚军缴械不杀。”
有些楚军和金甲军领教了风火雷的厉害,向山中躲去了不少。为怕被陈敬之误杀,早丢盔弃甲,只穿着里衣装成老百姓模样。
程若梅飞身向邓巽,那邓巽尖嘴猴腮,身手也是厉害之属,眼下不见李承琪,他惜命得很,打不过便跑。
程若梅杀向别的指挥将领,她就不信,除不了天下的恶,平不了天下的乱。
嘭……又一记风火雷打向城中陈晋的金甲军,血肉铺满了碎石,染红了雪地。一团团肉溅向四周,打在坍塌的石壁上。
雪沫子飘洒在那肉块上,似是挂在枝头的柿子结了霜。
金州城西的乱石丛中,天素趁势飞出手中的银针,打向那群杀手的颈部。杀手们并未防备,受了这致命一针,顷刻毙命。
才修好半日的金州城楼被远处剧烈的震动晃得碎石烟尘俱下。
躲在城楼附近的人纷纷向两侧逃开。
天素飞身而起,暗处忽而飞出数条细铁链打向她。她踢开一根,踩踏着另外一根,手中的引云剑一扫,周围四人顷刻毙命。
眨眼间,她身后又飞来四根铁链,天素往后一仰,以剑撑地,手中的银针快速飞出,打入那几人的眼睛。
“天儿……”李珺珵阻挡着近身的杀手。
柳文暄道:“先自保。”
他迅速绞杀周围的杀手,带着李珺珵往城西天素退避处找去。
轰……
一团流光落在金州城楼前,整个金州城门楼轰然垮塌,在火光之中腾起巨大的烟尘。
天素飞身而起,躲开身后的追杀。
柳文暄带着李珺珵迅速向后避退。
火光将将停息,李珺珵便飞身往前飞去。
左右的杀手追来,柳文暄护在李珺珵身后,奈何来者太多,他们根本无法顺利突出重围。
柳文暄和李珺珵二人并未穿铠甲,那些杀手知二人身法厉害,打的就是一个体力消耗之战。
暗处的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承琪其实很想领教领教李珺珵的身手,只眼下还未擒拿住李珺珵,虽北边对程飞的伏击已成功,这里还未拿下李珺珵,他悬着的心便不能安定。
李珺珵真的太强悍了,好像怎么杀也杀不死。而在杀他的过程中,每每看到他逃脱一次,杀他的心就越发强烈。
李珺珵手中的无名剑所向披靡,看得李承琪垂涎三尺。
只要李珺珵身手够快,那些铁索于他而言便形同虚设。
李承琪将头上的斗篷打下来,扭了扭脖子,揉了揉手腕,若他再不出手,李珺珵就真的要逃脱了。
千秀告诉他李珺珵体内中了不轻的毒,一直被压制着,他在想,如何才能激发李珺珵体内的毒呢?都打了这么久,李珺珵丝毫未显弱势。
四条铁锁交错飞向李珺珵,李珺珵翻身一退,砍断袭击而来的四条铁索。柳文暄手中的剑趁势一旋,划过四人的喉咙。
他们身后的八个杀手紧随,暗刃纷纷,二人挥剑连连格挡,才杀开一个缺口,柳文暄便带着李珺珵往天素处飞去。
金州城头形成一个巨大的坑,直径有三丈,深一丈。
先前严阵以待的将士,此时只剩血肉模糊,只见程若梅带着一些将士围剿几个楚军的首领。
柳文暄眉头紧蹙,死去的那么多将士,是谁的儿子,又是谁的父亲?
家中倚门望归的人,再也等不到他们回去了。
人影惨惨月影浮,王图霸业几时休?
九死孰堪清寰宇,白发书生叹神州。
甚矣吾哀心悲恸,长歌当哭身难谋。
海晏河清冀有日,冻风逡巡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