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中,不少人是从西北回来的,都是他亲自点的兵。其中,箭法极准的秦楠,膂力过人的张强曾跟随他在金山打过陈晋,都是极其有经验的老手。此番一万军士,都有极强的野外谋生之力,暗中行动,并未被发现。
阿文问:“殿下,到底是什么情况,阿武会发红色的信号弹?”
陈敬之道:“必然是秦王来了。”
府衙之内,柳思颖躲在帷幔之后看着李珺珵,眼下,李珺珵独自出来,文天素必然落单。
就她从千秀口中得到的消息,文天素奄奄一息,此时不杀文天素,更待何时?
白玉箫送药之时,她偷偷派人跟着,她知道文天素在哪里。
竹溪山中,黄叶落在瓦片上。
天素昏睡过去,乔卓然和程子弢在外,并不知李珺珵已出去。
乔卓然站在外头高处,忽见竹溪方向的天空炸了一颗红色的信号弹。
红色是最危急的信号,有谁偷袭竹溪城出事了?
莫非是敬之?
乔卓然心道不好,忙从高处跃身下来,告诉李承瑜和程子弢。
李承瑜道:“敬之出事了?赶紧找我哥商量。”
他几个走到天素房门口,敲了半晌门,竟然无动静。
小雨也跟过来,道:“我姐姐或许睡下了。”
“哥,敬之出事了哥。”李承瑜声音焦急。
程子弢一用力,将房门推开。
里头很安静。
灵珠入内一看,只见昏睡的天素,并不见其他。
小雨过来给天素把脉,天素睡得很安稳。
桌子上,放着数十个琉璃碟子,这几日,李珺珵没日没夜地给她配药,眼前,这人倒睡得安稳。李承瑜心里满是嫌弃。只有文天素能让他哥失魂落魄。
红颜祸水。
小雨道:“或许李公子已经入了竹溪城。”
众人一惊,莫不是,是李珺珵在竹溪城中出事了?
乔卓然转身欲走,小雨道:“穿好防毒甲胄。”
那是天素托人给他们做的,他们没人一副。
灵珠也道:“兹事体大,轻心不得,哥还是小心为上。”
李承瑜几个便也穿好装备,骑马往竹溪县城方向去。
他们所在的山中与竹溪县城隔了四十里路,小半个时辰,便到了。
只见竹溪城内到处是厮杀之声。
李承瑜直奔县衙方向,左右黑甲军与身着木甲的将士拼杀,乔卓然一眼便看出来,这是朝廷的军马。
竹溪县城也有五千兵力,奈何县丞被俘虏,竹溪县城的兵不敢轻举妄动。
家家闭门不出,有勇武粗犷的汉子听外头打起来,这必然是来救竹溪县城的,他们拿着锄头扁担镰刀,悄悄约了几个邻居,道:“这是咱们自己的家园,咱不能坐以待毙。”
粗壮的汉子拿着锄头一喊:“乡亲们,竹溪县城的乡亲们,是朝廷派兵来救我们啦,大家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家园。”
对于竹溪县城朴实的老百姓而言,他们自然知道扬言秦王殿下不来便屠城的必然是敌人了。这三日,他们透过门缝,不是没见过那些飞扬跋扈的黑甲军闯入百姓家中又是抢又是拿,还□□妇女。
而明天,便是要屠城的日子。
既然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奋起反抗。
附近的百姓闻见高呼之声,也有拿着锄头镰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从西北回来的张强遇到老百姓道:“乡亲们,大家不要害怕,要小心,拿布头捂好口鼻,空中有毒粉。”
百姓们撕了一块衣角往鼻子上一缠,便拿着锄头向黑甲军打去。
竹溪县城周围都是山,城中不少是猎物,他们有十分丰富围杀野猪猛兽的经验,虽不及朝廷的兵马,到底也是彪悍之属。不能一对一,那就五对一。对方有弓箭,他们有弹弓。
对方有刀,他们有锄头扁担。
在打死第一个黑甲军之后,张强高喊:“黑甲军的盔甲都是黄金打造,凡杀死黑甲军的平民,可分摊所取得的黄金盔甲。”
这话一出,百姓刮开黑甲军盔甲上的黑漆,果然是黄金打造,众人越发勇猛。本来在家中不敢出门的男人听了此话,纷纷都拿着扁担出来。
还有些彪悍的妇人也当仁不让,冲锋陷阵。
李承瑜一行很快到达竹溪县衙,县衙的瓦片已被打得坍塌。
本欲出城的柳思颖被到处厮杀的人群拦住。
一旁的随从道:“郡主,方才乔卓然几个已经入城了。”
柳思颖还未搭话,忽而有汉子过来道:“姑娘,赶快避一避。”
她还没躲开,小巷中窜出一堆妇人拿着擀面杖,火钳,竹篙都出来,裹挟着柳思颖和她的随从混入人群之中。
有人见她腰间挂着剑,道:“姑娘别怕,大伙一起呢,勇敢些。”
已有人抽出她的剑,递在她手里。这时候不知谁见她没动,以为吓懵了,一把夺去她手中的剑,刺向围着的黑甲军。
黑甲军一死,他身上的盔甲便被拔下来,众人兴高采烈。
“富贵险中求。”
“早知道他们的盔甲是黄金做的,老子哪里还需要在家里憋三天啊。”
“发财啦发财啦,再也不用卖菜啦。”
黑甲军的盔甲立即被瓜分,每个人都分到了一两块金子,一个大汉塞一块金子到柳思颖手中道:“也有你一份。”
柳思颖被裹在中间,到处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她先前不是没见过杀手厮杀李珺珵,却从未见过这么多人相互厮杀。
县衙前并未见李珺珵的影子,到处都是死伤。
方才他们到来之前,李珺珵已杀掉那十名高手,自己也受了重伤,被阿武和程若梅救走。
李承瑜走到县衙内,正巧遇到白玉箫,几人心口一紧,白玉箫却道:“跟我来。”
三个人犹豫了片刻。
白玉箫道:“李珺珵受重伤了。”
他带着他们去县衙地牢,县丞被关在里头。
李承瑜救了县丞,几个跟着白玉箫入了地牢密室里头,重伤的李珺珵和程若梅躲在里头。
“哥……”李承瑜见满身是血的李珺珵,吓得惊叫出声。
县丞面黄肌瘦,战战兢兢,道:“小人参见秦王殿下。”
竹溪县本就是个山城,土地贫乏,城中城外的百姓许多靠打猎为生。一年也交不起什么赋税。
乔卓然问:“你的虎符呢?”
“被,被抢走了……”县丞五十多岁,身上有伤,可见这几日没少被虐待。
李承瑜将自己先前藏的那颗护心丹喂给李珺珵。
程子弢这才发现角落里看着自己的妹妹:“若梅。”
程若梅也受了很重的伤,咬牙忍着痛。她问:“你们不是负责保护秦王殿下么?怎么这么危急的关头,一个都不在他身边?”
她一向看不惯他哥小时候好吃懒做,后来去军中也是跟着她爹捡便宜军功。如今,竟然是秦王一个人出来探敌。
乔卓然道:“咱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
程若梅道:“此时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位兄台方才救了我们。我相信他。”
程子弢知道妹妹处处在自己之上,妹妹若是男儿,他估计就要长成好吃懒做的富家子弟。他劝道:“是我们给秦王拖后腿了,眼下敬之的兵已经攻入县城,城中百姓也在反抗,我们可以趁机离开这里。”
程若梅道:“哥哥,你能不能以大局为重,秦王为何会独自探这里,不正是担心百姓么?如今我们已经重伤,若是再出去,李承珉的人追来,我们还是无处可逃。眼下既然百姓已经在反抗,正是一鼓作气的时候。你们几个都有沙场带兵的经验,那些老百姓不曾经历过打仗,与正规军冲突到底没有优势,正是需要你们指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