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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巧用计珺珵脱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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茹毛饮血,陈晋手下那些锦衣玉食的将领可不愿意半夜行军还过得如此潦草。远处有熟食物的香味飘来,近处有人牵着马匹在一旁打杂。

刀不离手,马不离身,是行军之人的习性。

背着火光,脸落在囚车的暗影里,李珺珵取了马身上的水袋,大喝了一口,顺手将水袋挂在腰间,随即牵着马到一边树林做小解之状。

程子弢也拿着水袋背光喝了一口,又牵着马到一旁。

树林中有人解手,排泄物的臭味和煮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程子弢内中翻腾,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李珺珵用西戎语问了一句是不是吃坏肚子,程子弢摇手,也用西戎语说了一句没事,到那边去。

李珺珵的西戎话,还是程子弢教的。程子弢跟他爹简单学了几句,哪知道用上时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李珺珵指了指前头的山谷,示意往那里逃。

是个月圆之夜,月色极好。只要不被发现,走半夜,能逃很远。

两人分了两个方向,走到林子深处,到处都是臭味。

黑夜的灯火已经照彻不了森幽的树林。李珺珵跨上马,打马往山谷中奔去,程子弢也飞身上马,往山谷中奔去。

天顶透出一轮圆月,照亮夜行的路。

黑甲军两人离了军队,并无人会追问。他们平时本就交流甚少,何况黑甲军首领随时唤人前去交代事物,也都是寻常的。

有半夜的时间给他们逃命。

程子弢嘴角流出鲜血,他将腥涩咽了回去。

天上那一轮明月啊,真圆。

不知狂奔了多少山路,程子弢才喊:“殿下,我们是真的逃出来了吗?”

听他声音闷沉,李珺珵勒住马,回看程子弢,这一个月来他极其颓废,没了心中那股毅力的支持,身体也一落千丈。

李珺珵道:“把铠甲脱下来放在马身上。”

他动作迅速,下马,解铠甲。

程子弢才扯了两下,整个人倏然从马上歪下来,李珺珵一把扶住,道:“可还撑得住。”

“殿下,你手上的那根骨头是哪里来的?”程子弢上气不接下气问,他很好奇,被关了大半年,自己想尽所有办法,也无法逃脱。

李珺珵道:“上次挨打的时候,蹭开了头套,看见了草中的新鲜骨头,也看见了他们腰间的钥匙,便趁人不注意叼在嘴里。用牙齿慢慢磨,咬成了钥匙的样子。”

程子弢忽然趴在马身上大哭起来。

李珺珵帮他把厚重的铁甲解下来,将水囊取下来打开递给他。

程子弢哽咽着喝水,抽泣道:“我真的快绝望了。殿下,我一直在想,回长安陈晋拿我当人质,我爹也不会看在我的份上作出让步,我太了解他了。一想到这些,我还不如死了痛快。”

铁骨铮铮的程子弢,哭得像个孩子。是悔恨自己被俘虏,还是悔恨自己被抛弃?

以天下为己任?这是少年时他们的慷慨陈词。只是经历生死之后,豪情何在?都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去,何敢弹豪情?

李珺珵没有作声,夜晚的风很凉快,明月皎洁。月光落在他的手上,他伸手出来接住,又松开手指,让月光从指缝间流下去。

今日,是四月十五!李珺珵一直在心底计算着日子,一天一刻度日如年的光阴里,全靠心口那块玉玦的温度给予他力量。

他鼻子一酸,眼中有泪。四月十五啊,是他唯一和天素相处的时光。一别经年,休使圆蟾照客眠。人何在?

晚风拂拭着泪痕,也拂拭着内心的创伤。

在无尽黑暗的囚徒生涯中,去年在雨霖岭的点点滴滴给予他活着的勇气。

那一个多月,他要养伤,她要采药,他俩其实并没有说太多话,哪怕她递给他那本游记,也只是递过来,说打发时间可以看看。

语气甚至有些陌生。

他知道她故作坚强,也知道她担心,多说一句话,便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哪怕最后的离别,她也只是静静地靠在他肩头,沉默着,看了一晚上的月亮。

泪水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程子弢看见秦王落泪,又强忍着想要安慰他,自己却不知怎的,脸埋在手中,哭得越发厉害。

李珺珵在马兜上搜了搜,果然找到一块囊,扶着体力不支的程子弢坐下道:“先歇一歇,估摸他们到天亮时才会发现我们不见了。就算此时发现,这深山密林,未必能找到。”

他们吃了这么久的软骨散,身体一时难以恢复,但基本的体力是要保存着。毕竟陈晋的十万大军,想要围剿他们,简直易如反掌。

程子弢强撑起来道:“殿下,我们赶紧逃吧,好不容易跑出来,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你受内伤了,不能强撑着了。放心,既然出来了,我绝不会再回去了。半夜,两个半时辰,足够了。你先好好歇着。”李珺珵语气是淡定的。

他的语气真能安抚人心,程子弢看着月光下的秦王,这个从小就聚敛了万丈光辉的天才,这一刻,他救了自己的命,也救了自己的心。他才意识到,他不是聚敛了万丈光芒,而是,他本身绽放着万丈光芒。

李珺珵的脸上被鞭子抽打的伤痕还未好全,他举着水囊,又喝了一口。

程子弢看着他喝水喝出了酒的感觉,才想起,秦王殿下以前有洁癖,然而这一阵子,在黑暗的囚车里吃生肉,吃动物的内脏,喝别人的水囊。身上邋里邋遢,一点也不像是一个金玉堆里长大的人。

已是夏季,北方山林上的夜有些凉,他们还是穿着冬日的衣衫,虽破烂不堪,尚能御寒。

程子弢仰躺下去,看着偏西的明月,好像是有生以来看过最明亮的月亮。

“今夜的月亮好圆哦。”程子弢像个孩子一样感叹,又道,“也很大。”

明月滑向西边的雪山,能清晰看见雪山顶部的积雪。

歇息了半盏茶的功夫,李珺珵起身道:“先往深山里走吧。”

是啊,身后有十万大军,硬围也能将深山围住。

“殿下,你能看出这里是哪里的山么?”程子弢觉得李珺珵无所不知。

“应该是北境的金山。”李珺珵按照行程推测。

金山,原名金乌山,绵延千里,横亘在北庭府与高昌中间。要想回长安,必须绕过金山,要么往西绕道伊宁回去,要么往东走瀚海府,南下走瀚州,最后穿过千里沙漠和隔壁,到达武威,再回长安。陈晋的这条路,走的是金山以东。

四五六月正是北境水草丰满之时,夜间行军虽冷,却利于他们保存体力,隐藏行迹。

“这陈晋真是魔鬼。按照他的性格,不应该快刀斩断麻,直接挥师长安么?眼下长安又没多少兵力。”程子弢打着马,精神恢复了许多。

李珺珵道:“大概,陈晋也是没有把握的吧。毕竟长安还有陈仪。”

是啊,四大上将,只留了一个文官出身的陈仪在长安对付那些心怀鬼胎的人,其实是最好的。他懂得文官的心思,他深谙兵法。

“陈敬之也跟我一起出来了,后来去碎叶后,我着他带两千人北上打探你的下落,可惜伊宁城之战我被俘,也不知他们的情况如何。”李珺珵望着雪山之巅的月亮,心头的阴翳被月光洗去。

“若是被俘,定然也会抓来跟我们关在一起的。”程子弢随意来了一句,又担心别的情况,道:“只要没被俘虏,总是好的。哪怕战死沙场,也比这种折磨来得痛快。”

两人在夜色中打马奔驰,天快亮了。

月亮沉入雪山之中,半透明的夜逐渐被澄清。光明终将驱散所有黑夜。

呼啸的风,送来春天的气息,旭日之光从雪峰上反射过来,照在李珺珵满是伤痕的脸上。

程子弢指着雪山上红日的影子,笑道:“殿下,你看那就是你。”

李珺珵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他道:“虽然从囚车里出来,然这深山老林,想要活着走出去,并非易事。”

“殿下,八百里秦岭都没能困住你,我相信,这里也困不住。”程子弢终于恢复了昔日的样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浓浓的眉毛下目光深邃。

李珺珵的神色总是淡然的,他道:“也是,我们现在有刀,有马,还没有杀手追,躲在深山里,到底比在平川上被追赶更容易活命。”

“我重生啦……”程子弢大喊一声,咳咳,咳咳咳……

李珺珵朗笑起来,是的,他们从魔掌中逃出来,他们得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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