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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闻噩耗长安笼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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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夜抬头,淡淡看着跪在龙帐前的那群大臣。她哪里不知这群大臣想的这些。她淡淡道:“本宫不是当年的玄皇后。你们爱跪在这里就跪,秦王殿下的事,本宫也自会着人查清楚。”

跪下的大臣们面面相觑,皇后一向温和仁慈,很少这般动怒。

偌大的皇宫一片沉闷,浓重的悲凉覆盖平日的喧哗与威严。

秦王之死的消息一旦放出去,就难得收回。这些话说起来是冠冕堂皇,谁不知逼死秦王的便是这几位。

一向温和的皇后眼神冰冷,群臣们悻悻离开。

清夜一直守着皇上,灵珠和承瑾则一直守着明月。

晃晃烛台,闪烁着邈杳的希冀。众人目光坚毅,纵然沉默,谁也未曾想过放弃。不是真见到李珺珵的尸身,谁也不愿相信那耀眼的明日轰然坠落。

天气阴惨惨的。右相府中,回来将养数日的柳文暄将将能下榻,便入了宫,拜见了皇上皇后,又来到明月处。

明月虽有好转,仍然不能下床。她躺在账内,以泪洗面。见柳文暄停舆在殿外便踉跄撑拐过来,两个侍婢忙上前扶住。

柳文暄强撑着拐杖站在床边,隔着纱幔,低声道:“抱歉。”

只听得明月在里头哽咽默泣。

风霜吹来,寒入罗衣。宫殿内虽有火炉,暖意根本不上身。

柳文暄最怕看见明月难过。离宫前,他告诉明月一定会保护好李珺珵,如今他回来了,李珺珵却未归。他受伤极重,才未站多久,身上的伤口便裂开,血渗过厚厚的衣衫,后背的血迹渲染开来。

承瑾见那么多血,惊道:“文暄哥,你……伤口裂开了。”

明月揭开纱幔,面色憔悴已极,她低声道:“你先回去养伤。”

声音十分嘶哑,几乎说不出话来。哭了太久,仿佛生命就这样耗尽。

柳文暄心痛早超过身体的疼痛,不知怎么劝。总想着,若是那一日,自己再支撑一些,哪怕是和李珺珵一起殒命,他也无怨无悔。至少他答应明月的事,他做到了。然眼下,凄风苦雨,惨惨凛凛,人仿佛断了魂,风一起,就要送走三魂七魄。

明月看着柳文暄厚厚的外衣洇了大片血渍,眉头紧蹙,道:“快回去,我不会有事的。”

柳文暄伤得极其严重,他撑着入宫,五脏疼痛如刀绞。一声闷哼,忽呛出一口鲜血。

明月忙撑着病体起身将他扶住,她哽咽道:“你不能再有事了。”

哪怕到现在,众人也看不透明月对柳文暄到底是什么心思。明月的眼中满含泪水。看着摇摇欲坠的柳文暄,蹙眉央求道:“回去养好伤,好不好!”

柳文暄自小便喜欢明月。明月冰雪聪明,岂会不知。只不过明月不喜欢长公主,便也跟着排斥柳文暄。饶是柳文暄对明月的心思如此明朗,明月也从未真正表示接纳过他。她觉得自己活不长,若是注定没有好结局,还不如不开始。

她看着眼前虚弱的柳文暄,曾是玉树临风的温润公子。长安中谁家姑娘不喜欢柳文暄呢?比起惊才艳艳的江皓辰,柳文暄温润儒雅;比起神光朗练的秦王,柳文暄玉树飘逸;比起志气凌云的乔卓然,柳文暄浩然畅朗。他在哪里都不甚出格,也不和任何人争什么。其母是长公主,其父是右相,其舅是当今天子。这么好的出身,谁人不喜欢呢?这么温雅的公子,谁人不心动呢?

明月看着强撑的柳文暄,拉着他的袖子,道:“明日没回来,我会撑住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明月心性之坚韧,柳文暄是知道的,仍然放心不下。他全然倚在承瑾身上,明月拿了自己的披风给柳文暄披上,命承瑾扶柳文暄回去。

柳文暄太过自责,他真的,真的很抱歉。只是此时,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无。仅有的一点意识,也无法感受到来自明月披风上的温度。他的嘴角渗出血迹,逐渐昏迷过去。

明月看着承瑾扶着柳文暄远去的背影,不刻便听到承瑾慌乱喊道:“传太医……”

她心口一紧,猛然呛出一口鲜血来。左右侍女也慌作一团,忙喊着“传太医……”

皇宫便是沉浸在这样一种紧张又沉闷的空气里。在一阵阵嘈杂奔走后归于平静。

侍女们才给明月喂了药,明月恍惚醒来,急着人去了承瑾的寝宫。柳文暄就近安排在偏殿。大概是用了药,他脸上生了些血色。

明月握了握柳文暄的手,道:“不管如何,我们都不能轻易倒下。为了明日弟弟,你不能再有事了。”

柳文暄微微睁开眼,泪水从脸颊滑落,嘴角浮出一丝极浅的笑意。某些时刻,连笑都是件费力的事。他也握了握明月的手,却未留恋。他们如今大了,再也不能如小时候那般耳鬓厮磨。

他总是记得小时候明月的母后当着他的面说,以后他要照顾明月一辈子,他很是高兴地回答,上天入地,以命相护。

后来,先皇后亡故,长公主便不许柳文暄和明月走近。有一次柳文暄偷偷进宫看生病的明月,被罚在雨中跪了一天。

他从不掩饰对明月的喜欢,不去练武,也要陪着明月,为的是不让她感觉到孤独。为的是让她知道,不管世事如何变迁,他初心从不改,上天入地,以命相护。

这些如云丝般的往事,被风梳离,缥缈进岁月的深渊,缠缠绵绵,若即若离。似乎谁都不记得,也似乎谁都未曾忘却。

明月蹙眉,不想让柳文暄这般因她在长公主面前为难,十二岁那年,在琼林宴上,点了新科状元江皓辰。

奈何父皇说江皓辰了无背景,皇后也劝解她。她便再未提过。

于江皓辰,她或许只是因一面之缘而心生希冀。只是觉得那种恣意,是长安人少有的,才心生羡慕。而那些原本是将柳文暄排斥在她感情之外权衡利弊之后而生的考量,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分真假。

或许此生,柳文暄终将是她最后的归宿。饶是长公主千般阻挠,柳文暄也义无反顾,飞蛾扑火。

明月心中终究是有愧疚,若是撇开长公主对她母后的种种不敬,她难道对柳文暄就没有一分真情?

有些事情,实在禁不住细想。想到生命尽头,终究又是一个人,于是眼下种种,又何妨呢?

世人汲汲营营,终究一抔黄土。

明月想着,眼眶还是忍不住酸涩。母后去世后,李珺珵和她是乍明乍灭的灯火,如果李珺珵遭遇不测,下一个便是她。

长公主是自小长在宫里的人,知道自小身体羸弱的她根本经不起深宫里的折腾。加之体弱多病,一直不见好,没人会娶一个行将就木之人为儿媳。更何况柳文暄容颜清绝,光华内敛,多少姑娘爱慕不及啊。

明月虽久在深宫,到底也知道这些。是以,她也刻意避着柳文暄,小时候如此,如今大了,更甚以往。

眼下她知柳文暄自责,亦知道他是为了保护李珺珵才受如此重伤。她忍住悲伤,握了握柳文暄的手,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能有事。”

似乎从未感受到她的温度,眼下就像是天使之翼,从云端伸出来,将摇摇欲坠的柳文暄挽住。他微微点头,安然闭上眼睛。

此时距李珺珵失踪已过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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