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孝义眼底闪过一丝心虚,随即瞪眼盯着孟桑榆身旁的萧云野发难,
“你就瞧着你家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娘子胡言乱语?”
“一个女子竟还顶了你一个男人一家之主的名头了?我还真不知哪家竟让一个妇道人家说了算的,真是让人笑话,小心惹出祸端。”
瞧他这幅疾言厉色的模样,萧云野神色淡淡,语调恣意,还颇有一副有荣与焉的模样,
“家中一向是我家夫人说了算数,里正大人还是且先说说这丰厚的家底是从何得来的吧。”
见他一个大男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窝囊模样,史孝义差点一口气没憋上来,指着面前的夫妻俩气急。
“村外那座山你们这是不想要了!我堂堂里正,家里不过修建得大了些有何不对。”
孟桑榆抬眼定定的望着眼前气急的人,唇瓣微启,缓缓吐出一个名字。
“文修杰,里正该是知道。”
听她说出这个名字,史孝义脸色一变,眼神飘忽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孟桑榆也不急,只语调平淡的缓缓吐出,
“前些年村中遭遇天灾,却不知此间也有人祸,朝廷下放的赈灾粮,减半的税收,有人威逼利诱……”
“闭嘴!”
史孝义终是忍不住厉声打断她的话,抬眼盯着自己面前神色淡淡的夫妻俩人,这才明白看这两人的模样,怕是有备而来,心中对文修杰那个废物恨得牙痒痒,脸上不显,瞧着自己眼前的两人,语调突地怪异温和起来。
“你们可就是为了村外的那座山头?”
他拍了拍腿上的灰,淡淡道,
“这事儿我应下了,一会儿就修书一封,你们拿了,带去县衙将手续办了就成。”
不过一座荒山,给就给了,况且不过就是一户外来户,真想占那座山,日后定然麻烦不断,村里人也不会让他们好过。
看他这幅变脸如翻书般快的无耻模样,孟桑榆心间一冷,满脸冰寒的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沉声道,
“此前确实不过就为了村外的那座山头,现下却不是了。”
见她如此,史孝义暗骂了一句贱人贪心,脸上沉沉道,
“还要如何?”
孟桑榆微微抬眼,唇边漾出一抹笑意,悠悠的望着自己面前压抑住怒气的中年男人,抬起纤纤玉指对着他,姿容肆意悠然道,
“自然是想要你这个里正的位置。”
听她大言不惭,史孝义心中怒骂,压住心中慌乱冷脸道,
“我这里正之位,是你想要便能要的?!”
“臭婊子,从我家滚出去!”
一阵凌厉的风袭来,孟桑榆猛的皱眉,迅速后退,堪堪避开挥到自己眼前的棍子,踉跄一霎重新顿住脚步站稳,那棍子又冲她挥过来,孟桑榆冷着脸死死攥住打过来的木棍,手心颤得发麻。
身旁轮椅上的萧云野盯着这一幕目眦俱裂,眼看着一棍一棍冲着桑榆去了,指骨捏着扶手泛白,撑起手就要上前去给夫人抵挡,猝然间腿骨疼痛激烈,萧云野额头骤然冷汗密布,迅速赤红着眼眶还死死盯着要伤桑榆之人。
孟桑榆紧握住手里的木棍,盯着面前兀然冲过来的男人,冷着脸躲过他手里的棍子,带起的力道直接让人摔了个四仰八叉,狼狈的趴在地上叫喊。
见自己儿子被一个女人打了,里正猛的起身直直指着孟桑榆厉声道,
“不过一家子流犯,给你几分颜色,倒是还胆敢觊觎我里正的位置了!不过一届女流跟个上不得台面的残废?真是荒唐!”
“快滚出去!”
“他们不敢觊觎你里正的位置,那我呢?”
就在此时,大门猛的被撞开,陆承武站在门外,脸色冷漠的盯着院内荒唐的父子二人。
史孝义冷着脸瞪过去,瞧见来人生生吓得腿软差点径直跪了下去。
陆承武跟萧朗夫妻一块儿进门,身边还跟着文修杰和一众村民。
孟桑榆瞧见人顺利回来,轻轻松了口气,转脸笑意吟吟的去看身边的人,却骤然发觉萧云野似乎在发抖。
脸上的笑意瞬间尽数散去,猛地弯腰贴近之时才发现这人脸上早已布满细汗,唇色更是苍白,似乎痛得厉害。
孟桑榆心里一慌,连忙贴上去用袖子径直给人擦拭汗珠,语调满是关切担忧,
“夫君,你怎么了?我带你上医馆去!”
萧云野绷紧下颚,勉强抬手阻止她的动作,嗓音嘶哑,
“我没事儿。”
“且先听听陆大人如何说。”
孟桑榆深吸一口气,满脸不赞同,抚在男人额间的手却被一双冰寒的手轻轻握住,她微微一顿,抬眼望进男人赤红的眼中,望向她的眼神满是关切跟宽慰,
“夫人,手心可是疼了?”
孟桑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这人明显比自己更痛,她终是无言的咬了咬唇,摇头道,
“我不疼。”
说完之后望着眼前之人,妥协般叹了口气,
“待这事一过,我带你去医馆。”
“萧云野,不许逞强!”
他妻子眼中倔犟又明媚,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其实并不亲密,语气甚至还带着责怪跟怒嗔,却让人心脏平白空了半格。
萧云野黯了黯神色,胸腔不受控制般剧烈跳动,握在手心的柔荑快将他冰寒的指尖融化,男人反复裹了裹喉咙,哑声低低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