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桃楼。
南方屋外的初春不如北方那般寒意料峭,但若想舒适些,也还是少不了棉袄。这荆桃楼却和屋外大不一样,彻夜的足量炭火和通明灯火,不仅昭示着老板的大气,也能看出这交通要道上的荆桃楼,生意是何等兴隆。
荆桃楼舞台中央唱的是艳词妙曲,歌女声音婉转柔媚,舞女舞姿婀娜曼妙,她们皆穿着轻纱薄裙,一举一动,衬得她们似争奇斗艳的花儿般。熊熊炭火又将气氛烘托得温柔舒适,直把台下的男子们听得心旌摇晃、看得目光扑朔了。
与沉醉其中的男子们略有不同的是,角落里的一位清秀少年。他衣着不凡,看起来年纪尚小,稚嫩的脸上还多了几分拘谨和好奇,有侍女前去问候时,回应也不太自如。
但他端的是一副富贵相貌,举手投足也颇有气质。许是哪家的公子哥偷了钱银,第一次出来“见世面”的。
侍女青儿这么揣测着,便心一横,端了果盘前去献殷勤,看看能捞到什么好处。
女扮男装的温维浔坐在这里,面上仍然噙着笑,心里已经咬牙切齿地问候了苏遇珩八百遍。
苏遇珩详细分析了闵城及周边的路线,断定以太子的官兵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特性,必定要在这远近闻名的荆桃楼歇息一晚再回京。
离荆桃楼二里远的地方是个装饰颇为奢华的客栈,名唤木北客栈,部分官员途径时,宁可不住官方驿馆也要住那家客栈,他们很可能把两位老人安排在那客栈里严加看管。
他与小浔出发得晚,等赶到远沙村,或许就来不及了。不如在这必经之路上等着,也能提前为回京做些准备。
说到这里的时候,温维浔本是举双手赞成的,他们力量单薄,又恐失了先机,荆桃楼是引人耳目的风月场所,太子的人马完成此等绑两位老人回京的小事,很可能心有懈怠。
而太子指望着用两位老人要挟杜守节,大约也不会如何伤害他们,大可以不急于那一时,在此来个瓮中捉鳖。
可苏遇珩话锋一转,便要她亲自来荆桃楼盯着。
他给出的理由是,一来,他要准备两位老人的藏身之所,二来,这风月之地不适合他一介男子踏足。
不适合他男子踏足,难道就适合本姑娘踏足了吗?!
温维浔略带气愤地回忆着,转眼间,青儿就把果盘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正在出神的温维浔微微一愣,便看见青儿细嫩的手指夹了瓣芦柑送到她唇边:“公子,快尝尝这瓣甘甜可口的新鲜芦柑吧,这是青儿特地为你准备的。”
说罢,她还依偎到了温维浔的肩头。浓郁酥软的香气扑面而来,温维浔不由得抖了一抖。
但她还是应声吃下了芦柑,心里盘算着怎么把青儿打发走。
“客官里边请!~”店里几位伙计扬声打起门帘,迎进来一群穿着官服的人。
这些人昂首挺胸、阔步走入,神情颇有些傲慢和嚣张。
温维浔打起精神。
很有可能是太子的人!
但还需要确认。
为了不掩人耳目,她顺势搂起青儿的腰,粗着声音说道:“这芦柑真甜。”
青儿听了声音,更觉得腰肢一软,她伸手,试探性地圈上温维浔的脖子,靠在她颈间。
贵公子就是不一样,身上还有淡淡的香味缭绕。青儿心里想着,更窃喜于温维浔的不拒绝。
温维浔又不是被男子轻薄,自然没有多余的反应。
她暗自盘算着自己决定来荆桃楼时的考量——看看对方是不是太子的手下、共有多少人、并为苏遇珩尽量多争取一些时间,她又看到旁边正卖弄风情的青儿,决意顺势为之,不再赶青儿走了。
她轻轻捏了把青儿的腰,作调戏状在她的乌发间蹭了蹭,状似迷醉地叹道:“真香”。
青儿心跳都漏了几下,娇声道:“公子~公子喜欢就多闻会儿青儿。”
温维浔在她耳边轻语:“我们来玩个有趣儿的。本公子和你打个赌,如何?”
青儿见这位公子有意与她相聊,更是来了兴致:“求之不得呢,公子。您请说?”
“看到那位圆头肥耳、腰带半挂着的官兵了吗?”温维浔低声问,自打这群官兵进来之后,她的视线就没挪走过。通过观察举止队形,她能判断出,这位官兵一定是带头的。
青儿点头,询问道:“公子认识他们?”
温维浔并未回答,只反问道:“你认识吗?”
青儿茫然摇头:“青儿也是初来乍到不久。不曾见过这些官爷。”
那更好了,温维浔心里想着。否则若把主意打到狼窝里,她可能就难以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