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两人早已没有感情,只由一条家族联姻的纽带捆绑着,父亲又怎会考虑母亲的感受?保留母亲管理后宅的权利,便是他对她最后的尊重和体面。
赵紫仪的母亲,便利用最后这份体面,使了雷霆手段,把后宅治理得服服帖帖。
母亲常对赵紫仪灌输的是:“只要做了妻,就没有怕妾的道理。妾者,站立的女子也,你叫她跪着,她就不敢站着。狠下心,把威严立住,就没有管不了的人。”
受此耳濡目染,赵紫仪早就学会了不择手段那一套,而除夕宴上功败垂成,她禁闭期间反复思考,将其归因于:场合不合适。
等她和温维浔分别嫁于珩哥哥做妻妾,才是最好的收拾温维浔的时机。
在此之前,只要旁敲侧击、含沙射影一下,让温维浔如鲠在喉就好。若是成效显著,说不定温维浔知难而退,不敢嫁给珩哥哥,那就更好不过了。
“勤于思考”的赵紫仪,经过这段时间的禁闭,确实称得上有进步了。
此刻她见了温维浔,虽然仍在怨愤她集结百姓挡了道,但也不会对她当众恶语相向。
“温姑娘,我在明月楼预定了赏花灯游龙和戏曲歌舞的雅阁,随我一起吧。” 赵紫仪追上温维浔的脚步,声音清亮高昂。
温维浔语气平淡:“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温维浔早就发现,赵紫仪不会因为自己态度绵软就对自己礼让,所以她也不愿意再迂回婉拒。
赵紫仪的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给你脸面,你不要不识好歹!我实话和你说了,我有话要和你讲,你若是不随我去明月楼,我就在这里给你难堪!”
温维浔脸色苍白,蹙了蹙眉。
赵紫仪看到她的神态,冷笑道:“雪寒丹起作用了?就这副身体,你还不识抬举?”
温维浔目光聚集到赵紫仪的脸上。
其实她在这雪地里站的片刻,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全凭自己对元宵节的好奇硬撑,她本来打算另找家酒楼歇着,可赵紫仪的这话,令她警惕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雪寒丹?太子殿下告诉你的?”
“是又怎么样?” 赵紫仪趾高气扬道。
末了,她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补充说:“太子是储君,我唯太子马首是瞻,他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下不经意说的话,我也能记住。”
“那你把皇上置于何处?”
赵紫仪一时语塞。
果然还是她。温维浔决定冒一次险,打探打探赵紫仪和太子勾肩搭背到了什么程度。
她莞尔一笑:“开个玩笑,不要介意。我随你去明月楼,看看烟花。”
赵紫仪脸色晴朗起来:“你出门只带了一个婢女?”
温维浔点头。
赵紫仪笑得更加花枝招展——
珩哥哥下雪天让温维浔独自出门,大概是不在乎她了吧。
也是,一个乡野丫头,能有什么魅力?
到了明月楼,赵紫仪令侍卫们把芭蕉隔在门外候着,又着人给温维浔换了新的热乎乎的暖手炉,上了新沏的热茶。
温维浔向她投来感激的神色。
“不必感谢我,” 赵紫仪微微一笑,端坐如仪:“我只是怕啊,说几句你承受不了的话,到时候别直接晕我这了,到时候我爹又叫我关禁闭。”
“原来你也有恐惧的东西。” 温维浔眉目舒展,微微笑道。
“谁没有呢?” 赵紫仪理直气壮。
“我对赵姑娘的了解,还是太浅了。”
“哦?”赵紫仪偏着头看她。
“我以为赵姑娘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也会害怕关禁闭;我以为赵姑娘随心所欲不受拘束,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为了一些目的和太子搅和在一起。”
赵紫仪表情坦荡地回答:“这叫相得益彰。太子看上了你,珩哥哥又是我的,我们俩联手,不就各取所需了?又不是拉帮结派,难不成还会获罪于皇上?”
温维浔心里一沉,两人果然关系匪浅。
“你有没有想过,假若你的珩哥哥,不喜欢你呢?”
“不喜欢就培养感情,又不是喜欢就可以成亲。就算珩哥哥喜欢你,他也不可能娶你为妻,你能做妾就该烧高香了。” 赵紫仪缓缓抚摸着自己的秀发,神情颇为得意。
她看温维浔没有反应,又解释道:“怎么,你不信?要不就说你是乡野丫头呢,珩哥哥以后是要走仕途的,苏府子女众多,他又没有母族的帮衬,若不娶个我这样的高门贵女,难不成一条道走到黑?”
“没有母族的帮衬?”温维浔一愣。
赵紫仪更加惊讶:“你难道不知道,珩哥哥的母亲,并非他生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