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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谶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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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轻拨开祁筠的碎发,动作无限轻柔怜爱,叹道:“怎么瘦了些,这还怎么撑起我为你准备的嫁衣。”

不是责备,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祁筠听到嫁衣二字,才恍然婚期竟然就在十日后。

时日无多。

她顺着照夜栖的目光望向桌案,只见一袭鲜艳似火的嫁衣正叠得整整齐齐的立在那里。

“婚期是四月十五,但我族的传统是——大婚须举行三日。前两日是围绕着雁荡十八城游船,接受族民的祝福,最后一日是在永生崖上向天地宣誓,结为夫妻,永世不离。”

“虽然仪式有些繁杂,但你也不必忧心,族中最德高望重的婆婆会来教你礼仪。你只需放宽心态,保重身体即可。”

祁筠不作声地听着,自己的猜测似乎在照夜栖的讲述下一步步得到验证。

游城是为了让族民熟悉自己的气息,好在第三日的永生崖上举行仪式,召回千年前就死去的人的魂魄。

那个梦难道也是预示吗?

在大火中死去,在他决然的背影中死去。

以她一人之命,换得千万人的生机,这便是照夜栖这么多年运筹帷幄所图谋的东西。

“嗯?阿祁在想什么?”他偏头看她。

祁筠回过神来,冲他一笑,“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一切虚假到不真实,仿佛和你相遇还是昨天,怎么这么快就要成为你的妻了。”

照夜栖也觉得一切虚幻到不真实,在眼前的祁筠眼中,他们的初见是梨花洲上那个风雨如晦的月夜。

可在他眼中,或者在阿鹤眼中,他们的初见是在明昭元年的雪夜。

那年雪下了许久,冻死了许多人。

刚从缚妖塔中逃出的他,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只能在雪天里流浪。

冷。孤独。

包裹了他。

月光清幽,铺了满路。

忽然有女涉川而来,足音清脆,一步一步破开那结了厚厚一层冰的湖面,碎冰之声冷冽琅琅,在这样寂寂的夜里扬起。

下一瞬她足尖轻轻一点,如游鱼般矫健跃入碎裂的水面。

他那时饥寒交迫,自顾不暇,却天真地以为有人坠湖,待他急切地赶到时——

那女子已破水而出,新月的光芒被她搅碎远远落在身后,只见她掌中托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拾珠,另一只手紧握一把银色的短刃,尖利的锋芒上满是血迹,一滴滴地坠入水中,划开一圈又一圈涟漪。

黑夜里无数灯盏燃烧,银河璀璨流转,她一袭白衣,神采动人,只一息的功夫便翩然落到岸上,湿透的衣衫转瞬间恢复如初,她微微吐了口气,眼神凝落到那颗拾珠之上,面露满意之色。

原来是一名修仙者。

他轻轻吐了口气,悄悄地往后退。

“什么人!”只听一声怒斥,那女子快如魅影,已到他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一道银色影子一闪而过,转瞬间绞住了他脆弱的脖颈。

来不及反应,又是一声轻笑,满是傲慢:“小叫花子,原来还是一只妖。”

他这时看清了她的面容,白如霜雪的一张脸上横了两道凌厉肃杀的长眉,所有的冷峻杀意皆来自于此,像是万仞山峰上的积雪,清高孤直,偏执淡漠。

然而眉下的双眸眸色浅淡,似融冰春水,带了些暖,映出满天的星子,美丽无比。

他看得愣了神,忘了求饶。

“原来还是个傻子。”女子在此时收了手,有些好奇地审视着他。

杀意一点点远离。

他有些茫然地盯着她,不知作何反应。

她俯身轻笑,将那颗拾珠递到他眼前,手指轻点他额心,话语很是傲慢:“这是只有百年修为的蚌妖的内丹,成色极好,送给你了。”

猝不及防,那珠子落入他怀中,他意外地捧起那颗珠子,愣怔地看着她,“送给我……不要钱么。”

她觉得好笑,目光上下一扫又将他打量了一遍,“这东西,你有吗?”

他失落地低下头,想要将珠子还给她。

岂不料她轻功了得,足尖轻轻一转便翩然离地,如白鹤般往虚空而去,一道清冽动听的声音落下。

“收了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人了。”

极好的姑娘,极好的——靠山。

他眼中绽开狡黠的隐晦的笑意。

直到多年后,他也不能不敬佩自己那时那般好的演技。

他伊始便看到了挂在她腰间的那只缚妖铃,在缚妖塔里没日没夜地摇曳的索命的铃铛,象征着鹤云台的——缚妖铃。

而她是谁?这般好的身手,这样姣好的面容,这样桀骜不驯的姿态,除了那位年少成名,天资出众的鹤云台少主,还能有谁?

故事的起点,便是一场精心筹划的偶遇。

照夜栖收回思绪,温声道:“你只是忘了从前,一时半会不太适应。我们有的是时间。”

祁筠眸光闪闪,嘴角含了一丝笑,仿佛为照夜栖这番话感到舒心宽慰,她天真地问:“那阿栖愿意替我找回记忆吗?”

照夜栖一怔,旋即笑道:“我们过去的事,我都和你讲过了,阿祁还有什么不满足?”

他在笑,可眼底一片漆黑空洞,祁筠假意未觉,抱住他的胳膊将脸轻柔地蹭,带着无限依恋,带着盈盈的笑:“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此生能遇到阿栖,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照夜栖垂眸看着身侧人,眉梢微微挑起,抬起一手揽住她的腰,安慰自己方才听到的那声“阿鹤”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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