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栖安静地望着她,等着下文。
风声悄然流转,光阴飞逝不待。
风姨慢慢道:“你想叫我们接纳她,可你心底怎么想呢?金翅鸟雁荡之丘一脉唯剩你一人,你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我们这些老朽,半截身子都在土里了,你何必执着?”
“这事,需要你们……”
风姨摆手打断他,“活也活了这么些年,早就看淡生死了。我这一生有很多遗憾,我不希望你被困在仇恨里。上一辈的事,就该随着上一辈人的消亡而结束。你背负太多,反而会让他们在九泉之下难安。”
照夜栖沉思不语。
风姨怔怔望着他,嘴角勾起一抹笑,神志渐渐有些不清,嘴里喃喃念着:“怀萏,烟染,辰峰……”
都是一些故人的名字。
照夜栖不是不愿意放下,可这代价,他真的承受得起吗?
再抬眼时,只见风姨抬手指向苍茫的夜色中,黑沉沉的一片,有种压顶的厚重感,目光所及,是被时光尘封的当下,是永远也回不去的过去。
她又犯病了,似哭似笑地指着不知名的远处,佝偻的身躯因激动的情绪而颤抖不停,“也好,也好……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人,留我一人……”
照夜栖悄悄离开了。
一人也是千万人吗?
他的目光落到祁筠面上,她面色因伤重而显得苍白,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潮红,偏生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他,似噙着璀璨星辰。
那是一双生得极好的眼,曾经千金也难买她春风一顾。
而如今,这双眼里只有他。只有他。
极大的诱惑。
极大的赌注。
若她只是阿歧,这对她不公平。她不必也不能承受属于祁筠的一切。
到了此刻,他才真的说服了自己。
外间暴雨如注,雷声不绝。此间像偏居一隅的人间仙境,无论多少风雨,至少此刻的宁静是真的。
他终于开口:“以后,不必刻意讨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以后不再试探我了?”祁筠思考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小心翼翼道。
照夜栖有些意外,“你知道我在试探你?”
“你不也知道我在讨好你吗?我们扯平了。”祁筠眉目舒展开来,将这话题囫囵了过去。
照夜栖也笑了笑,眼底流露出几分明朗。
*
山崖底下,是骂骂咧咧的二人组。
萝浮本来就讨厌浮光,觉得他嘴碎又窝囊,整日只知欺软怕硬,不做正事,和他一起做事本来就烦。
现在好了,遇刺时又被他拖了后腿。
当时情况紧急,萝浮料想尊上那边也已经遇袭,便想着要抽身去援助,没料到浮光实在太没用了,一双大翅膀还未展开就被短箭扎了个对穿。
……
她别无他法,只好暂时先带着伤重的浮光到一旁躲避。待刺客都退去了才循着尊上的气息到了这崖底。
浮光的伤经过简单处理后已无大碍,但他生来娇气,吃不得一点苦,因此一直哼哼唧唧的。
两人三步一小停,五步一小憩。
“萝浮,都怪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伤!”
萝浮没有料到这人无赖至此,她翻了个白眼:“怪我?要是没有我你早就被刺穿了,本事没有一点,就知道在尊上耳边嚼舌根子!”
浮光没想到萝浮居然知道他说过她坏话,但他这人天生的嚼舌根的一把好手,因而并不觉得此事不光彩,不恼反倒有些得意:“你就是妒忌我,妒忌尊上更器重我。”
萝浮冷笑着一脚把他踹进了沟里:“迟早找个好大夫给尊上治治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