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踏遍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知我者其惟春秋,罪我者,其惟春秋。
“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连连后退的荆方观被舒依禾一刀砍下天幕,明明人都因连撞十方大柱而痛得筋骨扭曲到了一起,嘴上还要一如既往不依不饶地盛气凌人:“你曲意逢迎我这么多年,等的就是这一刻吧,哈哈,如此阴毒狠辣真是我平生所见,难怪都说最毒妇人心啊!”
“我真是看错了人,甚至还把你亲手捧到这至尊高位,妖孽窃世,国之将亡!”
舒依禾被这一番话激得怒火中烧,她本就因魇寐所扮的舒挽月而心神不定,眼下听荆方观居然还敢提出这一遭往年旧事,更是怒不可遏:“好啊,不荣做普天之下最毒的负人心代表,真是屈才我们从灵枢里爬出来的王君了!”
“当年建国之初,难道不是你忌忮舒挽月的领兵才能和修道天赋,才用婚丧嫁娶把她困在后宅的吗?现在反过来说没想到我狼子野心?你明明才是最会吃干抹净一个人所有价值的伪君子!”
她一针见血指出来当年事情的实质。
荆方观踉跄站起躬腰迎战,身旁立刻出现十余个精锐死士,舒依禾冷笑着擦掉自己嘴旁鲜血,眼神一动,登时就另有一队披甲军士上前与之厮杀。
两位主将几次过招,双方皆是越打越惊心。
同床异梦多年,对面之人究竟是何时隐藏了如此之深的实力?
荆方观眼见强夺不行,干脆智取,故意又去挑衅精神堪忧的舒依禾:“我只是做了个恰当的决定———家国重担与个人情感发生冲突———我只是像大多数存有极致理性的男人一样,选择了前者。”
“做不好这个王君就滚下来让我做!”舒依禾侧身躲过一掌,立刻下腰翻身来到荆方观不甚设防的另一边:“鱼和熊掌既可皆得,全当你有无心!”
“谋天下不可共天下,杯酒杀了一路追随你的开国老臣,还要把好端端一个本该封土受疆的大将军困在狭小宫室让她操劳至死,混到这个昏君样,难怪民间都传言你是猪油蒙眼蛇蝎心肠!”
这话叫荆方观一阵恍惚,许多年前,似乎有人也曾如此对他恶语相向。
那好像是一个万里无云的夜晚,某座城池被攻破喝庆功酒的篝火旁,那位英气逼人的将军平静地对他说:“我们分开吧,我仔细看了看你的面相,如今你利欲熏心贪求无厌,不再是适合我的渡劫人了。”
他几乎是一下就慌了神,眼中笑容凝固,心里终日蔓延扭曲的黑气都有一瞬间的绷直,口中更是只剩苦苦哀求:“挽月,你怎么突然这么想?”
“我这是做错了什么吗,挽月,是不是之前部下强抢民女那件事?还是侵吞私产之事?我可以解释的,我已经派人处理了!”
舒挽月毫不留情地扇了这个神色慌张的男人一巴掌。
“你还知道手底下这些龌蹉事啊?!要不是我偶然撞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这都是人之常情!”
”啪!”舒挽月毫不手软地扇了他另外半张脸一巴掌。
“我当然知道,这不过是你组建自己势力、联络人心的手段之一,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
她摇摇头,叹到:“以自我为中心,为达目的不惜一切手段,目光却又这么短浅,不懂爱民护民之道,这辈子到头了恐怕也不过只是个枭雄。”
“你对我的爱也许不可质疑,可是在你身边待了这么些日子,我也清楚知道了你的本性———谋天下不可共天下,这可不行。”
“要知道爱并不能当饭吃,也不值几个钱,对我的修行也没有什么增益,何况究竟什么是爱这个问题,还有待细细商榷。”
“我们还是分开吧,你是长得顺眼也有想法,可惜也仅限于此了,我与脑袋空空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你不适合与我渡劫,搞不好我会反因你而被天雷盯上,我得换个心地澄澈的渡劫人。”
脸上悬着两团晕红的舒挽月最后下完一句通知,晃了晃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壶,自顾自丢下空瓶就要喊跟随着她的那支妇兵队伍一起走。
其实她并没有喝醉,自茂百郡一役后,舒挽月便常感脑中不得安生,许是心魔,也有可能是妖鬼作祟,多事之秋无法抽身,她目前正在靠喝酒来麻痹过于敏感紧绷的神经,待此间事了,回修真界后,她定要请位杏林宫的医修来为自己好好修理这一身旧疾。
不可以!
他费尽心力绕了这么大一圈才终于把人哄下凡来,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让她离开!
不可饶恕!
脑中思绪翻飞,荆方观气血上涌,踉跄几步去扑没有防备的走路晃晃悠悠吊儿郎当的舒挽月,想着其它事情的大将军一时不察,竟还真被他撞了一下子,虽然很快她就闪过身形让他狠狠摔个大马趴就是了。
没有人注意到,明亮篝火照耀不到的角落,有一丝比发丝更细的黑线顺着这一瞬间的身体接触,渐渐歪曲着身子游走到了舒挽月身边。
呦呵,年轻人,你想要什么?
我要她的爱和服从,痴心和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