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可别在这血口喷人啊闻熙!我告诉你,侮辱它州王族的后果你可承担不起!”
荆启序没用诽谤而是侮辱,明明闻熙压根就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语。
他不说还好,这一下越描越黑,连那位冀州的王公都慢条斯理的扣碗倒了茶水,虽未言,但意思很清楚。
她不屑和这些人共席。
这一招很有意思,可进可退,日后若是查清楚和荆州王族没什么关系,她大可以说这是自己看荆州王储少年英姿感怀于心,自请一杯聊敬天地,不过最起码在当下,这倒杯的举动不能不说是支持要讨个公道的白修士的。
有这两位领头,闻、冀两州的人士当然也不再呼着那一层表面样子,开始热切而且旁若无人地交谈吵闹起来。
梁远之似笑非笑,梁州诸人察言观色,没有像那两州一样奔放,但也是不断互相暗示使眼色,嘴巴更是全都没有停歇过。
修士们这边就更不用说了,本来还有一少部分觉得不能听信一家之言保持中立,这一会儿功夫看着铁证如山,荆州人又呐呐不语,压根说不出个一二三,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家自然自有衡量。
一时间,传音飞鹤留影石等等通讯工具闪光满天飞,各种各样的言论、看法、爆料像纷飞的大雪飘向了世界各地。
闻熙最后伤口上撒盐,慢悠悠补了一句:“这么说了,恐怕,如此种种,不会都是荆州内部人士搞的鬼吧!”
荆州的名声危在旦夕。
舒依禾就是在这么一个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上场的。
她一身正紫宫装,长发一丝不苟绾成大朵簪花的牡丹头型,一双丹凤眼自带凌厉气场,因保养得当,看上去竟然比储君荆启序大不了几岁,只有略微下垂的眉眼细纹透露了她的年龄,然而再看她的举手投足,完完全全就是位颇有手段的上位者,早不复当年在她姐姐面前小家碧玉的模样了。
舒依禾当断则断,带着心腹南嬷嬷上了台,扬声道:“诸位!稍安勿躁!”
那位人到中年的南嬷嬷手里拿着许多泛黄的纸张,舒依禾朝众人行了个礼,沉声说到:“花街一案已水落石出!”
她这是何意?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不免把目光投向了她,包括荆方观,他的眼神也十分惊愕,不似作伪。
南嬷嬷递上第一份书册,便听见荆州王后也就是舒依禾夫人念道:“大正三年,安庆公荆睿宇得地皮一块,始建复楼于其上。”
正是在这一年,荆州先王后舒挽月骤然仙逝。
舒家第二位王后,庶女舒依禾紧随其后上台。
她随便又在中间抽出一本名册,大声到:“大正七年,买妖姬娈童数百人,置于后宅,夫人厌,重出它地,择新楼居之。”
这个新楼到底在哪里当时没人质疑,如今看来,却已然十分明显。
“另有大正八年…大正十年……以及大正十三年,安庆公所属封地报失踪女子人数甚多,本宫疑其有变,窃查之,不见人。”
非常详尽的证据,一看就是有备而来。
“因此!”
舒依禾一把将这些名册挥洒在台下,欲观者自可得知她所言非虚,证据确凿:“今日闹出这样的丑事来,实非我等之愿!”
“又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幕后之人,即使王亲国戚,本宫也绝不姑息,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南嬷嬷,押送罪犯荆睿宇上台!”
更高位者为了稳住局势而推出表面掌权之人,这便是典型的壁虎断尾求生之道。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很有效果,见她似乎是要动真格了,修士们议论的嘈杂声音也配合的渐渐低了下去,都坐等一场同类相戈的好戏。
南流景嬷嬷听令下台,带着一队庄严肃穆的私人队伍进来主场区域,里面被钳制的是个长发长须的美髯公,正是那安庆公荆睿宇。
台下人都被这场好戏牵住心神,端坐其间的宴楼玉宴大少却不期然走了个神。
他盯着队伍里南嬷嬷后头跟着的其中一个护卫,想,她怎么有点眼熟?
最重要的面孔被坚硬的铠甲遮住,看不分明,头发倒是又粗又长,还简单扎了个辫子。
啧,这个人是谁呢?
他转头想去喊闻意,不过时间不等人,那伙装备精良的小队将安庆公送上来之后就悄无声息的退下了,徒留拔刀声赫赫。
原来是舒依禾,趁着南流景嬷嬷压人下跪的功夫,她二话不说扬手拔出了身侧原本装饰意义更多的长刀。
和她姐姐一样,舒依禾也选的是刀修路子。
她所持的这把长刀一眼看去,刀尖窄而略上翘,血骨一勾即烂;刀身较为平直,剑柄镶玉,根部手柄处弯曲的,血槽为四,刀尖至刀背全开刃,弯柄圆装,力求一击毙命。
是一把少见的弯玉雁翎刀。
舒依禾直面台下人,面容严肃地跪拜行大礼,语气更是铿锵有力。
“残害子民,本宫治下不严,家门不幸。”
“然天理昭昭,日月常明。”
“今日,我便替公行法,以证苍天!”
语毕转身挥刀,一气呵成。
那安庆公嘴巴大张,冷汗直流如瀑,双膝软倒似泥,却一个字也来不及说出来,只堪堪做出一个求饶的动作就再也动不了了———他被一刀斩首。
因为人骨坚硬,砍的时候用了不小的蛮力,所以那大股鲜血迸出的瞬间,有许多都挥洒到了舒依禾的眉间眼前。
如此果断干脆的魄力,倒叫人一改之前看法,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事情就此暴力停歇,匆匆谢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