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名利场上自己节节高升,后院夫妾孩童相安无事其乐融融,李房自然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时间,这个窃取她人命格运脉为己挥霍的男人倒是风光无限。
就这么“红红火火”过了三四年,大年二十八李夫人组织全府上下一道打扫卫生除旧迎新,不知道从哪个柴火房里翻找出来一大堆杂物垃圾,都等着大夫人过目后决定去留。
疲于和一房又一房新抬进来的妾室争宠斗气的大夫人一直忙到了除夕夜,目送一双儿女和大少爷都去大院子里守岁了,夫君也和情人们一道找了逍遥自在的好玩法,李夫人揉了揉胀痛的额角,终于想起来去处理堆在院角杂物垃圾的这一档子事,好为新年留个干净吉祥的好彩头。
顶着鹅毛大的雪花,李夫人远远的就发现雪地里有个什么东西正闪耀着夺目的红艳光泽。
她压抑住自己心中不知为何升腾起的莫名情绪,快步向前走去,到了最后甚至一路小跑,不顾形象地跌坐在地,几乎双手颤抖着去捧起了那团东西。
是一块颜色极其澄澈的红宝石,栓在编织细腻的平安符绳上,即使受隔了多年的时光,也依旧牵挂着她的心。
这个东西肯定是她的…李夫人脑海中清楚地浮现这个念头,可她怎么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何人所赠,又因缘为何,她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不、不、不!
她应该是有记忆的,她本应该记住的,铭记于心的,穷极一生也不能忘记的!
她的使命、她的宝物、她的、她的!
她不顾冰冷,脱去臃肿宽大碍事的衣袍,以凡人孱弱的身躯去挖掘雪地埋藏的她的东西。
渐渐的,形状显出来,正是一柄一丈长余,枪头如蛇,上挑朱缨的的镇铁长枪。
镇铁乌缨枪,狩魔。
她的狩魔!
张恨美想起来了,她全都想起来了!
她有名字的!她不是深宅夫人,不是孩子她娘,不是某某之妻,她有名字的,她叫张恨美!
她的作用也不是做这李县爷府的后院人,不是为一家子吸血虫奉献一生!
她要凡间百年富贵有什么用!
她要登高峰,看远景,要修炼万途,要名留青史!
她不该留在这里!
一年比一年虚弱的身子早已拿不起那几十斤的重铁器,可是张恨美无论如何也不要再留在这个吃人的鬼地方了!
她费力的搬动自己的老朋友,将锋利无比的枪尖对准了凡人脆弱的咽喉。
“阿娘,你蹲在地上做什…阿娘———!!!”
在憋闷的屋子里待不住,天性活泼好动的李三小姐踢踢踏踏随着下人的指示,拐到了偏院里找自己的娘亲,她想让阿娘像往常一样,张开温暖的怀抱紧紧拥住她,带给她无限的依靠。
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李其真看见,大年夜悬挂着的灯笼红纸,也比不上雪地里母亲口中不住喷涌的鲜红色。
发现她来,母亲踉跄着转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女儿,她在娘胎里就被哥哥抢了营养因而有些先天不足,平日里,她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
“啊…啊…啊啊…”
张恨美仓皇的捂住自己的唇舌想说些什么,一张嘴却仅仅发出些模糊不清的气泡音调,大口大口的血液从随之奔流而出,静静滴落在煞气依旧的狩魔枪上。
真真、真真…
艳红的血从七窍倒流而出,和其一起慢慢走掉的是鲜活的生命力。
睁大的眼睛似乎要把眼前奇诡的一切都深深镌刻入脑海,张大的嘴巴因为过于惊恐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过了很久很久,李其真才晦涩的叫了一声。
“啊。”
“娘。”
如果世上真的有神灵,行走于世的玄女娘娘能否向她们投来悲悯的视线?
可惜,王母娘娘来晚了,失忆的织女用最惨烈的方式回到了银河之上。
鹊桥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