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名让她在家中写作,长久的停顿,没有人在乎易名的文曲星是否还算针砭时弊的天星,人们只夸:哦,果然是书院里熏陶出来的大人物,大器晚成啊!
她甚至还为了巩固男人的形象特地写了好几首给自己的求爱诗,一时间传为佳话。
成家立业后是治国平天下,小厮摇身一变成了德高望众的大学究,虽然私生活为人诟病,但文采实在斐然,让人敬佩。
而端群英,这个名字只作为学究的“贤内助”寥寥出现几笔,这个女人从此被困在后宅与不断纳进来的莺莺燕燕宅斗,拖着年少求学时损伤的身子,抑郁而终。
已经打造好自己志学基础的大学究再也不需要他的糟糠之妻,倒是难得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亲手写了一首悼亡诗。
要是芳芷能看见这首狗屁不通的诗词,她肯定会二话不说摇醒对夫君盲目自信的自家小姐,可她早就在多年前的后院宅斗中“畏罪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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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次循环。
四方镇村子里的某户人家,因为贫穷和邻家互换的童养媳。
不仅要照顾七八岁正调皮的小丈夫,还要被天天赌牌的公公辱骂殴打,嫌弃还没有灶台高,煮饭办事不利索。
娘家的几个兄弟也像大山一样牢牢扒在她背上。
病弱的婆母生了,是个赔钱货,她亲眼看着呼吸细弱的小生命连胎血都没擦干净心,就硬生生被丢进村口大槐树下充当树灵的养分。
婆母肚子又大了,还没有做完月子的她看不过去男人把所有农活都甩给儿媳妇,连续着,挺着五六个月的大肚子下地干活。
然后因坡高山抖摔了一跤,流出来的是个已经成形的男孩。
婆媳两个都被气急败坏的男人狠狠抽打了一顿,中间夹杂着小丈夫的唾液。
婆母又怀孕了,小媳妇麻木的看着哇哇啼哭的婴孩,目送她离开。
然后是第四胎,第五胎…婆母的肚子好像就没有停下来过。
又是个不知道该排行多少的女孩。
天哗啦啦的在下大暴雨,透风的屋子里可以听见婆母痛苦嘶哑的尖叫,公公鼾声如雷的漠不关心以及小丈夫不满的呐喊。
她的手在冷风里无力的瑟缩着,只听见小丈夫的咒骂:“把这个瘟神踢开!扔得远远的,她打扰到我睡觉了!”
天在下大雨呢,小小的妹妹蜷缩头一次处理这种事情的她怀中,小媳妇抹开黏在刘海上的腥臭的雨水,默默盘算着走远点,去镇子上为她找户好人家。
涨水了,肿大膨胀的淤泥像贪婪的魔物窥视着没有家的两个孩子,大的那个甚至连一双遮脚防滑的草鞋都没有。
……
次日一早,有村民发现河道里漂浮着一大一小两具喝饱了水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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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循环。
农妇女,家中只有寡母和两个年幼的妹妹,懂事的她早早嫁人减轻家中负担。
丈夫是个没骨头的,公公是个老不死的,三年无所出的她被一家子奇怪癖好的男人绑在了屋子里没日没夜折磨,终于肚子大了。
生出来是个健康的女婴,不要。
又磋磨,又生育。
是个瞎了眼的男孩,只能不要。
被强迫喝了民间偏方,生出来两套器官的畸形儿,还是不能要。
被坊间亲戚指着戳脊梁骨说是报应,说她命不好,说人心野了不三不四的鬼混,这才肚子里得了如此遭天谴的玩意。
选择跳河自尽证明自己的贞洁。
妹妹作为填房被抬入了夫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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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次循环。
被拐卖的千金小姐,因在踏青时离开了护卫被绑架,父亲舍不得出那么多银子,辗转被土财主买下。
财主年过六旬,膝下只有两个痴傻的双生子。
看中她的美貌和聪慧,急切的希望传宗接代。
其他有血缘关系的宗亲听说了,也上赶着来瞧热闹。
死在血迹斑斑的草席上。
还有第九次循环、第十次循环、第十一次循环…天灾时被卖掉换粮食的平民女、被书生骗了全部赎身钱的青楼女、为丈夫孩子牺牲一切的修仙女、被强抢来冲喜的冥婚女、一辈子养在后院作为筹码与对家交换利益的娇娇女…
在所有的故事里,无论身份高低,“女”就是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