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温庭静了许久,而景宁大约是被浴室里的热气熏了头,以至于一时头脑冲动就将这些直白露骨的话说出了口。
浴室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和水顺着玻璃门往下滴的声音。
景宁说完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纪温庭的表情,见他穿戴整齐了,躲在他身后小声说:“纪先生,我推您出去吧。”
“嗯。”
见纪温庭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景宁才稍稍松了口气。
景宁将纪温庭推回了房间,往常般进去收拾浴室里的狼藉,将需要换洗的衣服拿到了玄关处的置衣架,到明天管家会取了叫专人拿去分门别类的洗。
做完这些,景宁才忐忑的踱步到纪温庭房间门口,照常问了句:“纪先生,需要我帮您吹头发吗?”
“嗯。”
“那好的,我先……”
景宁本想趁早溜回去,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纪温庭的回答是同意。
“……”
景宁面上一热,不免心虚,在纪温庭开口前忙道:“我这就去给您拿吹风机。”
景宁从来没有给人吹过头发,更别说是给纪温庭了。
纪温庭的发丝金贵,他甚至觉得自己的手指摸上去都是一种亵渎,只敢拿着吹风机远远对纪温庭的头发见缝插针的让风往湿漉漉的发间钻。
“景宁。”
不知道这是纪温庭喊他的第几声,景宁甚至听的也不太真切,但还是很快关掉了手中的风,忙道:“怎么了纪先生,烫到您了吗?”
纪温庭侧头意味不明的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伸手说:“算了,我自己来吧。”
之前这种事情从来都是他自己亲力亲为,今天居然能让自己来,那说明已经累到极致了吧。
听说腿部的康复训练大多靠的都是手臂力量,纪温庭现在肯定浑身乏力,手酸腿痛。
景宁不肯,小声问:“纪先生,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总觉得你吹不干。”
“我可以。”
景宁的声音很轻但坚定。
纪温庭没说话了,放下了手也转过了头,似是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
景宁看着面前的脑袋,犹豫几秒,还是忍不住问:“纪先生,我可以碰您的头发吗?”
“嗯。”
得到首肯景宁再无顾忌,将那发丝拢入手指中间,任由他的湿漉粘连在自己的手指间。
大概过去了四五分钟,直到景宁彻底确定纪温庭的头发间都是干的他才关掉了吹风,又后知后觉的为自己刚才的僭越难为情起来,拐回洗手间放完吹风机才磨磨蹭蹭出来。
纪温庭仍待在原位置上没有动,直到景宁出来才稍稍抬眼隔着额前的碎发遥遥看他一眼。
景宁发现纪温庭的头发好像有些长了。额前的发耷拉下来能遮住他英俊的眉眼,刚被热风吹干的发丝柔软蓬松,这样的纪温庭看上去不但没有一点攻击力,反而带上了丝意味不明的温厚,如同一只被鬃毛遮住双眸的雄狮。
景宁移开视线,转身回浴室找到洗漱台后面的檀木梳。
“我帮纪先生梳一下头发?”
纪温庭接过景宁手中的梳子,淡淡道:“我自己来吧。”
“好。”
看着纪温庭额前的碎发,他忍不住道:“纪先生,您的头发有些长了。”
纪温庭没回答,用梳子将额前的发向后拢了一下,露出了光洁漂亮的额头和深邃漆黑的眉眼。碎发登时向两边散开,只有少数几缕落在额间。
像男模。
他在心里如此评价。
从纪温庭房间里出来后,景宁的心还在不规律的跳动,面上血色未退。
他无法细究这忽如其来的躁动是什么,那是给过他血淋淋教训的痛。
周日纪秉臣没有回来,至少景宁没有看到他的人,这人反正神出鬼没的。
下午他就要回学校,因为周一一天都是满课。
纪温庭仍然安排了车送他回去,景宁在看到那辆迈巴赫时不由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问纪温庭:“能不能换辆低调一点的?”
纪温庭愣了下,看着他不说话。
景宁还以为自己的这个要求没有被采纳,忙给自己打圆场说:“没有也没关系的。”
管家看不下去,向景宁解释:“纪先生知道您不喜欢高调,面前这辆已经是最低调的了。”
“……”
景宁看着面前的迈巴赫,陷入了沉思。
管家见他一脸不可置信,又补充:“是很老的款式,不值什么钱。”
景宁对车没概念,但是对钱有概念,从这辆车在学校接送他时的回头率就足见其价值。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不敢再提出异议,转头和挥手道别。
坐进车之前,纪温庭忽然问他:“钱还够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