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旆宁指指手里的书,不愿再与他过多地去争论这件事的模样。
恰巧,她这个举动却提醒了杨远清。
抛开被带偏的思绪,他还是把心中疑惑问出来:“你昨夜上哪去了?”
说完细细打量着沈旆宁的神色,没漏掉那轻微僵住表情的他不知怎么心底像是生出了确认般的恼怒。
像是抓到了沈旆宁的把柄,杨远清的语气也变得强硬:“我昨儿起夜时都看见了,那人是谁?你去哪了?”
原本被抓包的沈旆宁心里还咯噔一下有些微慌乱,但在他这连声的质问下,又松懈下来往坐塌上倚。
“你都看见了不是?就是出去了。至于和谁,”沈旆宁语气有片刻停顿:“不是你该管的你也不需要过问。”
她也犹豫过要不要把去奉安宫的事跟杨远清说,可是以她对杨远清的了解,他知道后少不得每天要端着那教导她的姿态来烦她。
好不容易落得个清静,沈旆宁不想被打扰。
至于皇帝那边。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几日看下来,皇帝比杨远清可好相处多了。
“什么叫我不该管?你——”
她这样的态度让杨远清心中生出莫名急切,又只能压低声音:“你、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子!”
“我没忘啊。”
沈旆宁又斟了一杯茶,动作慢悠悠的,面对他的责问摆出了事不关己的态度:“但这事跟你说了你也不懂,若是想知道,等咱俩换回去便知道了。”
她说的可不是假话。
皇帝的举动她琢磨了好几日都没想明白,就算说了,那他杨远清也不是皇帝肚子里那蛔虫。万一揣度过多反倒是引起不必要的误解。
“可——”
“别可是了,往日你散值后去哪,和谁喝了酒回来我可也从未问过你。”
沈旆宁一句话就把他要说的给堵了回去。
一开始她也是问过的,只是杨远清每每都会用那句官场中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搪塞她,久而久之她便也不再过问了。
反正怎样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再凑上去也只是会是下了她的颜面,给自个儿添堵。
那天若不是撞上他去花楼,哪怕他满身酒气回来她也会是睁一只眼闭眼。
只是恰巧撞上了,又恰巧她没能忍气吞声咽下那口气。
回想起往日沈旆宁的心就不自觉寸寸冷了下去,撩眸对上杨远清的视线:“还有,你也知道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子,你以为我能用它去干嘛?”
杨远清被这句话问得语气一滞:......
最后疑惑没解开,反倒是又添了一层堵。
沈旆宁却不管他想什么,每天该吃吃该睡睡,夜里被扛着去一趟奉安宫当摆设,日子一晃眼也就过去了。
休沐最后那日,沈旆宁也磕磕绊绊读完了一册论语。
虽说这点学识依旧不足以让她在朝中蒙混过关,可经过这几日来回的担惊受怕,她心里也已经逐渐有了底。
皇帝不是昏君,上朝,并不可怕!
当夜,等着被承影扛去奉安宫上值的她得到的却是皇帝口谕。
“杨大人,陛下说这几日您多有劳累,今日便不用去了,让您好好歇息。”
沈旆宁愣怔片刻才对来传话的承影行了一礼:“多谢陛下体谅。”
待他走后,望着那匆匆又被关上的门,沈旆宁不自觉松口气。
这日子总算是熬出头了。
明日起她就又能跟在百官后头,等户部将晋王府抄没的东西都盘整清点好送入国库后,皇帝便也不会再盯着这小小的户部郎中了罢?
杨家院落。
承影转达了齐颂的话刚准备翻过院墙,耳聪目明的他却突然察觉到不远处一道眸光正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月白罗裙哪怕在屋内烛火被隔绝的昏暗下都尤为显眼。
认出来是杨家家眷后,承影避免惊扰也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特意跑到门口想要看清楚是谁的杨远清在冬夜寒风中眼睁睁的等了半晌,最后就只看见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转瞬越过院墙。
回想仓促闪过的那张陌生面孔,杨远清想不起来他是何时结交过那样的人。
既是男人,那也不可能是跟沈旆宁有什么瓜葛的,可有那样身手并看着气宇不凡的人,到底为何每日都来找他呢?
一夜过去,杨远清依旧百思不得其解。
懒了许多日差点起晚的沈旆宁则是在熬了半宿又起了个大早的杨远清催促下匆忙赶去早朝。
只是原以为从此就能避开皇帝的她,万万没想到这日起却成了新的开始。